王敖广、北海龙王敖润同聚彼处,亦曰:“这畜生今日去战许逊,就如那葛伯与汤为仇。辅助孽龙,就如那崇侯助纣为虐。容不得他!”敖钦曰:“这样儿子,要他则甚?”遂取过一口利剑,敕旨一道,令夜叉将去,叫太子自刎而亡。夜叉领了敕旨,赍了宝剑,径来见着三太子,说道:“千岁爷爷知太子辅助孽龙,心中发怒,将敕旨一道、利剑一口,叫太子自刎而亡。”太子闻得此言,吓得个魂不着体,遂跪下观音,叫道:“善菩萨,没奈何到我父王处保过这次。”观音道:“只怕你父亲难饶你死罪,你不如到蛇盘谷中鹰愁涧躲避,三百年后,等唐三藏去西天取经,罚你变做个骡子,径往西竺国驮经过来。那时将功赎罪,我对你父亲说过,或可留你。”太子眼泪汪汪,拜辞观世音往鹰愁涧而去。观音复将所收铁杵,付与夜叉,教夜叉支付与龙王去讫。真君亦辞了观音,回转豫章,不在话下。但不知后来收伏孽龙如何,且听下面分解。
第十三回 孽龙求观音讲和 真君五次收孽龙
却说观音菩萨别了真君,欲回普陀岩去。孽龙在途中投拜,欲求与真君讲和,后当改过前非,不敢为害。言辞甚哀。观音见其言语恳切,乃转豫章,来见真君。真君问曰:“大圣到此,复有何见谕?”观音曰:“吾此一来,别无甚事,孽龙欲与君讲和,今后改恶迁善,不知君肯允否?”真君曰:“他既要讲和,限他一夜滚百条河,以鸡鸣为止。若有一条不成,吾亦不许。”弟子吴猛谏曰:“孽畜原心不改,不可许之。”真君曰:“吾岂不知?但江西每逢春雨之时,动辄淹浸,吾欲其开成百河,疏通水路耳,非实心与之和也,”观音亦曰:“害人之物,吾亦不能容他。但适来见其言辞恳切,聊此一行耳。和与不和,却凭君自处。”
于是观音遂辞真君而去。孽龙接见,问其所以。观音将真君所限之事,一一说与孽龙。孽龙大喜,是夜用尽神通,连滚连滚,恰至四更,真君命社伯等神扣计其数,已滚九十九条,社伯心慌,乃假作鸡鸣,引动众鸡皆鸣。孽龙闻得大惊惧,自知不能免罪,乃化为一少年,未及天明,即遁往湖广躲避去讫。真君至天明查记河数,止欠一条。鸡声尽鸣,乃知是社伯假鸡鸣也,遂令弟子计功受赏。真君急寻孽龙之时,已不知其所在。后来遂于河口立县,即今之南康湖口县是焉。
却说孽龙遁在黄州府黄岗县地方,变作个少年的先生求馆。时有姓史的,有一老者,名仁,家颇饶裕,有孙子十余人,正欲延师开馆。孽龙至其家,揖曰:“小生姓曾名良,本贯豫章人氏,闻君家有馆,特来领教。”史老见其人品清高,礼貌恭敬,心窃喜之,但未知其学问何如,遂谓曰:“敝乡旧俗,但先生初来者,或考之以文,或试之以对,然后启帐单。老有一对,欲领尊教,何如?”孽龙曰:“愿闻。”史老曰:“曾先生腰间加一(四)点,鲁邦贤士。”孽龙曰:“我就把令孙为对。”遂答曰:“史小子头上着一横,吏部天官。”史老见先生对此对绝妙,不胜之喜,乃曰:“先生高才邃养,奈寒舍学俸微少,未可轻屈。”孽龙道:“亦有仁义而已矣,何必曰利?”史老遂择日启馆,叫诸孙具贽见之仪,行了拜礼,遂就门下授业。孽龙教授那些生徒,辨疑解惑,讲书说经,明明白白,诸生大有进益,不在话下。
却说真君以孽龙自滚河以后,遍寻不见,遂同甘战、施岑二人径到湖广地面,寻觅踪迹。忽望妖气在黄岗县乡下姓史的人家,乃与二弟子径往其处,至一馆中,知是孽龙在此变作先生教训生徒。真君乃问其学生曰:“先生哪里去了?”学生答云:“先生洗浴去了。”真君曰:“在哪里洗浴?”学生曰:“在涧中。”真君曰:“这样十一月天气还用冷水洗浴?”学生曰:“先生是个体厚之人,不论寒天热天,常要在水中去浸一浸。若浸得久时,还有两三个时辰才回来。”真君乃与弟子坐在馆中,等他回时就下手拿着。忽举头一看,见柱壁上有对联云:
赵氏孤儿切齿不忘屠岸贾;
伍员烈士鞭尸犹恨楚平王。
恨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。
又壁上题有诗句云:
自叹年未(来)运不济,子孙零落却无遗。
心怀东海波澜阔,气压西江草树低。
怨处咬牙思旧恨,豪众挥笔记新诗。
男儿不展风云志,空负天生八尺躯。
真君看诗对已毕,乃大惊,谓其弟子曰:“此诗此对自是复仇之语,若此孽不除,终成大患,汝等务宜勉力擒之。”言未毕,忽史老来馆中看孙子攻书。时盛冬天气,史老身上披领羊裘,头上戴顶暖帽,徐徐而来。及见真君丰姿异常,连忙施礼,问曰:“先生从何而来?”真君答曰:“小生乃豫章人,特来访友。”史老谓孙子曰:“客在此,若何不通报?”遂邀真君与二弟子至家下告茶。茶毕,史老问真君姓名,真君曰:“小生姓许名逊,此二徒一姓施名岑,一姓甘名战。”史老曰:“闻得许君者法术甚妙,诛灭蛟精,敢是足下否?”真君曰:“然。”史老遂下拜礼,真君以其年老,即连忙答之。史老谓真君曰:“仙驾临此,欲何为?”真君曰:“尊府教令孙者,乃孽龙精也,变形于此,吾寻踪觅迹,特来擒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