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霁云向前施礼道:“南霁云拜揖了。”海清慌忙回了揖道:“此间有子弟们来打混,可请到书房中去坐。便吩咐安排筵席,三人同入书房。
南霁云坐了客位,海清坐主位,万春坐在海清肩下。海清将手在万春身上只管摸。又嘻嘻笑道:“兄弟的身材长得一发雄伟了,须儿也这般长了。好!好!祖宗有幸,与雷氏争气必吾弟也。”万春道:“愚弟十年不见哥哥,失于问候。不想哥哥的须鬓这般苍了。”
海清听了掉下泪来道:“我为朝廷选用,不得回家。我又将女儿累着兄弟,不知如今曾将她嫁人否?”万春道:“若说侄女,哥哥但放心。愚弟已替她配得个绝妙的对头了。”海清道:“嫁了谁人?”万春便将遇了钟景期,将侄女嫁他,随他赴任的话,一一说与海清听了。
海清道:“好!好!那钟景期是个参奏李林甫的忠臣,女儿嫁得他,我无憾矣!”万春道:“如今李林甫那厮怎么了?”海清道:“他自窜贬钟景期之后,不知那虢国夫人为甚切齿恨他,与高力士、杨国忠常在圣上面前说:‘李林甫弄权欺主,擅逐忠良。’圣上遂罢了他的相,使他忧愤成疾而死了。”万春道:“那李林甫已死,朝廷有幸了。”
海清道:“咳!你哪知道,还有大大一桩隐忧哩!自李林甫死后,安禄山没了接应,只靠一个贵妃娘娘。那杨国忠又着实怪他,也常常陈奏他的反情。禄山立脚不定,央贵妃说项,封他为东平郡王,领范阳、平卢、河东三道节度使,兼河北诸路采访署行台仆射,统属文武节制将领,驻扎范阳,二月前赴任去了。”
南霁云大叫道:“不好了,禄山此去,正如猛虎归山,青龙入海,天下自此无宁日矣。”海清道:“我乃残废之人,已不能有为。然每鼓雍门之瑟,便思击渐离之筑。南兄与吾弟如此英雄,何不进身效用,以作朝廷保障。”霁云道:“不才正有此意,故欲同令弟前往张睢阳处。只是贤昆玉阔别数年,方才相会,恐怕不忍骤然分袂。”海清道:“大丈夫志在四方,何必作儿女子的恩爱牵缠之态。”霁云拍掌大笑道:“妙!妙!优伶之中,有此异人,几乎失敬了!”
说话之间,外面筵席已定,请出上席。那雷海清虽是个小小乐官,受明皇赏赉极多,所以做事甚是奢富。筵席之间,就叫几个梨园子弟来吹弹歌舞。这是他卖物当行,不消说得。海清就留霁云与万春住了数日。霁云、万春辞别,海清又治酒送行。二人别了他,出城到寓所中取了行李,一齐上马登程,向睢阳进发。
在路登山涉水,露宿风餐,经了些“鸡声茅店月,人迹板桥霜”。不一日到睢阳,二人进城歇下。在店中各脱下路上尘沙衣帽,换了洁净衣服,带在包中。霁云写了名帖,万春是未曾见过面的,不敢具柬,备了谒帖,叫店小二跟了,径投守御使衙门上来。
恰值张巡升堂理事,只见闹嚷嚷的健步军牢,杂沓沓的旗牌听用。也有投文的,也有领文的,也有奉差的,也有回销的,也有具呈的,也有塘报的。军民奔走,官役趋跄。南、雷二人站了半晌不得空处。见有一个中军官走进辕门来,霁云便向前作揖道:“若是张老爷堂事毕了,敢烦长官通报一声,说有故人南霁云相访,帖儿在此,相恳传达。”中军道:“通报得的么?”霁云道:“岂敢有误长官。”中军道:“如此少待。”说着进去了。
又隔了一会,那中军飞也似奔出来道:“南爷在哪里?老爷请进相见。”霁云叫声“有劳!”整衣而入。张巡降阶迎接上堂,忙叫掩门。霁云道:“且慢,有一涿州雷万春与弟八拜之交,他因想慕英风,同来到此,欲求一见,未知可否?”张巡道:“既蒙不弃而来,快请相见。”中军高声应了,飞奔出去,请雷万春入来。万春手持谒帖,将欲跪下。张巡向前扶住道:“岂敢!岂敢!不嫌鄙才,惠然赐顾,理宜倒屣,岂敢踞床。”吩咐掩门,后堂相见。三人转入后堂,叙礼已毕,分宾主坐定。
先是霁云与张巡叙了些阔别情由。茶过一通,张巡便向万春道:“下官谬以菲才,兹叨重任。方今权臣跋扈,黎庶疮痍,深愧一筹未展。足下此来,必有以教我。”万春道:“卑人山野愚蒙,惭无经济,辱蒙垂问鄙陋,敢不披肝沥胆,以陈一得之愚。窃见安禄山久蓄异谋,将来祸不旋踵。明公所镇睢阳,当江淮要冲,直东南之锁钥。为今之计,莫若修葺城垣,训练士卒,屯积粮草,作未雨绸缪之算。一旦贼人窃发,进可以勤王剿逆,退可以守地保民。此所谓防患于未然。愿明公熟筹之。”
张巡道:“诚快论也。南兄有何妙见?”霁云道:“自古道,天时不如地利,地利不如人和,以我愚见,尚当与郡守同志,加恩百姓,激以义气,抚以惠政,使民知顺逆之道,定向背之心。外可驱之杀贼,内可令其保城。上下相睦,事无不济矣。”张巡道:“妙哉!妙哉!得二公相助,睢阳有幸矣!”即吩咐摆宴洗尘。二人起身方要告辞。只听得外面传鼓,门上传禀进来,说:“有范阳郡王钧帖,差官要面投禀见。”张巡道:“此来必有缘故。二公少坐,待下官出堂发放了,再来请教。”
别了二人,一声云板升堂。外边吆喝开门,便唤范阳镇差官进见。那差官手持钧帖,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