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傅既是祁氏师母,我又何敢再为隐瞒。刚才实因不识师母,故尔支吾,尚求见谅!
我嫂嫂现在何处?即求引去一见。“末空道:”待老身领他出来。“于是进内把宋良箴领出。众人看时,只见生得龙眉凤目,举止不凡。大家连忙见礼让坐。末空把这情节向宋良箴说了。洛红蕖见了嫂子,因想起哥哥,不觉垂泪道:”原来嫂嫂却在此处!若非今日进香,何由得知。不意府上也因接驾合家离散,真可谓‘六亲同运’,能不令人伤感!“宋良箴听了,泪落如雨,欲言不言,只得含羞带泪答道:”闻得太公、婆婆都逃海外,近来身上可安?姐姐何由至此?“红蕖不觉哽咽道:”祖父同母亲都已去世。妹子亏得唐伯伯之力,方能复返故乡。……“
正要告诉逃到海外各话,史氏接著道:“此间说话不便;郡主既是至亲,自应请到家内再为细谈。”宋良箴道:“侄女出家多年,乃方外之人,岂可擅离此庵。尚求伯母原谅。”闺臣道:“话虽如此,好在彼此相离甚近,此时过去谈谈,就是晚上回来,也不费事。”宋良箴仍要推辞,众姊妹不由分说,一齐簇拥出了庵门,别了末空,来到唐府,同林氏、缁氏诸人见过。姑嫂彼此诉说历年苦况,嗟叹不已。到晚,林氏再三挽留,并劝他同去赴试,慢慢打听骆公子下落。宋良箴那里肯应。无如众姊妹早把行李命人搬来,良箴身不由己,只得勉强住下。闺臣也替他在县里递了履历。从此众姊妹都聚一处。但遇除日,若花就同红红诸人煎汤洗浴;就是良氏、缁氏也都跟著煎洗。闺臣因想起泣红亭之事,即托末空在魁星祠内塑了一尊女像,以了海外心愿。
这日县考,缁氏也随他们姊妹十一个同去赴试。喜得太后诏内有命女亲随一
二人伴其出入之话,因此,凡有女眷伴考,都不稽查。点名时,暗用丫环顶替,缁氏混在其内,胡乱考了一回。到了发案,闺臣取了第一;若花、红红、亭亭也都高标;惟缁氏取在末名,心中好不懊恼;颜紫绡文字不佳,幸亏众姊妹替他润色,才能取中。各人都竖了匾额。
到了郡考,众人以为缁氏必不肯去,谁知他还是兴致勃勃道:“以天朝之大,岂无看文巨眼?此番再去,安知不遇知音?”又进去考了一场。及至放榜,竟中第一名郡元;若花第二,闺臣第三,红红第四,亭亭第五;其余亦皆前列;颜紫绡亏众人相帮,也得高中。大家忙乱去拜老师,缁氏只得装作染病。各家都竖起“文学淑女”匾额,好不荣耀。缁氏这才心满意足,因向闺臣众人道:“此次郡考,我本不愿再去,惟恐又取倒数第一,岂不把它脸丢尽?奈连得梦兆,说我不去应考,日后才女榜上缺了一人;必须我去,方能凑足一百之数:所以勉强进去,那知倒侥幸取了第一。将来我还不知可能去应部试,其实要这第一何用!”闺臣道:“伯母若非限于年岁,倘会殿试,怕不夺个头名才女回来!明年把这第一留给亭亭姐姐,也是一样。”林氏道:“闻得郡考取中不足二十人,今我家倒有十
二人之多,可见本郡文风都聚我家了。若论喜酒,须分十二天方能吃完。明日又吃喜酒,又是寿酒,更觉热闹。今日先从老元吃起了。“良氏道:”‘老元’二
字怎讲?“史氏道:”缁氏嫂嫂本是老才女,今又中了郡元,岂非‘老元’么。“
大家说说笑笑,畅饮喜酒,次日乃唐敏五十大庆,家中演戏。本府、本县以及节度都与唐敏有宾东之谊,齐来拜寿;随后各家小姐印巧文、窦耕烟、祝题花也来叩祝;还有本地乡宦女儿苏亚兰、钟绣田、花再芳,因素日拜从唐敏受业,兼之郡考得中,都来拜谢,并来祝寿;颜紫绡也随众人同来。闺臣一一让至客座看戏,众姊妹都来相陪,彼此问了名姓,真是你怜我爱,十分投机。缁氏恐被众人看破,另在一席坐了。用过早面,闺臣将众人引至自己书房,只见诗书满架,笔砚精良,个个称赞不已。
印巧文道:“前者捧读诸位姐姐佳作,真令人口齿生香。家父阅卷时,因想起诏内有‘灵秀不钟于男子’之句,可见太后此言,并非无因。就只郡元这本卷子,令人可疑,若论倜傥清雅,以闺臣姐姐第一;论富丽堂皇,以若花姐姐第一,至郡元文字,虽不及二位姐姐英发。但结实老练,通场无出其右,似非出之幼女之手。彼时家父再三斟酌,言此人若非苦志用功,断无如此笔力,此等读书人,若不另眼相看,何以鼓励人才。所以把他取在第一。其实不及二位姐姐时派。”
祝题花道:“郡元前的县考,家父也喜他文字;因笔力过老,恐非幼女,兼恐倩代,因此取在末名。可惜此人方才得中,就染重病,至今未得一见,究竟不知年岁几何。诸位姐姐可曾会过?”众人都回不知。婉如道:“这位郡元,只怕亭亭姐姐向来同他熟识?”亭亭忙说道:“妹妹休得取笑。你们都是此地人还不认识,何况我是异乡人哩。”秦小春道:“原来姐姐同他也是素昧平生,这就是了。”
印巧文道:“家父前日评论红红、亭亭二位姐姐文字,都可首列,无如郡元之后,恰恰碰见闺臣、若花二位姐姐卷子,因此稍觉奉屈。”红红道:“妹子僻处海隅,素少见闻,今得前列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