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半句?”林之洋道:“他的说话虽是一句,因他无情无绪,半吞半吐,及至到俺耳中,却只半句。俺因他们个个把俺冷淡,后来走开,俺同妹夫商量,俺们彼此换了衣服,看他可还冷淡。登时俺就穿起绸衫,妹夫穿了布衫,又去找他闲话。那知他们忽又同俺谦恭,却把妹夫冷淡起来。”多九公叹道:“原来所谓两面,却是如此!”
唐敖道:“岂但如此!后来舅兄又同一人说话,小弟暗暗走到此人身后,悄悄把他浩然巾揭起。不意里面藏著一张恶脸,鼠眼鹰鼻,满面横肉。他见了小弟,把扫帚眉一皱,血盆口一张,伸出一条长舌,喷出一股毒气,霎时阴风惨惨,黑雾漫漫,小弟一见,不觉大叫一
声:“吓杀我了!‘再向对面一望,谁知舅兄却跪在地下。”多九公道:“唐兄吓的喊叫也罢了,林兄忽然跪下,这却为何?”林之洋道:“俺同这人正在说笑,妹夫猛然揭起浩然巾,识破他的行藏,登时他就露出本相,把好好一张脸变成青面獠牙,伸出一条长舌,犹如一
把钢刀,忽隐忽现。俺怕他暗处示人,心中一吓,不因不由腿就软了,望著他磕了几个头,这才逃回。九公!你道这事可怪?“多九公道:”诸如此类,也是世间难免之事,何足为怪!老大痴长几岁,却经历不少。揆其所以,大约二位语不择人,失于检点,以致如此,幸而知觉尚早,未遭其害。此后择人而语,诸凡留神,可免此患了。“
当时唐、林二人换了衣服,四人闲谈。因落雨不能开船。到晚,雨虽住了,风仍不止。
正要安歇,忽听邻船有妇女哭声,十分惨切。
未知如何,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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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花缘
第二十六回 遇强梁义女怀德 遭大厄灵鱼报恩
话说唐敖听邻船妇女哭的甚觉惨切。即命水手打听,原来也是家乡货船,因在大洋遭风,船只打坏,所以啼哭。唐敖道:“既是本国船只,同我们却是乡亲,所渭‘兔死狐悲’。今既被难,好在我们带有匠人,明日不妨略为耽搁,替他修理,也是一件好事。”林之洋道:“妹夫这话,甚合俺意。”随命本手过去,告知此意。那边甚是感激,止了哭声。
因已晚了,命水手前来道谢。大家安歇。
天将发晓,忽听外面喊声不绝。唐敖同多、林二人忙到船头,只见岸上站着无数强盗,密密层层,约有百人,都执器械,头戴浩然巾,面上涂著黑烟,个个腰粗膀阔,口口声声,只叫:“快拿买路钱来!”三人因见人众,吓的魄散魂飞!林之洋只得跪在船头道:“告禀大王:俺是小本经纪,船上并无多货,那有银钱孝敬。只求大王饶命!”那为首强盗大怒道:“同你好说也不中用!且把你性命结果了再讲!”手举利刃,朝船上奔来。忽见邻船飞出一弹,把他打的仰面跌翻。只所得刷、刷、刷……弓弦响处,那弹子如雨点一般打将出去,真是“弹无虚发”,每发一弹,岸上即倒一人。唐敖看那邻船有个美女,头上束著蓝绸包头,身穿葱绿箭衣,下穿一条紫裤,立在船头,左手举著弹弓,右手拿著弹子,对准强人,只检身长体壮的一个一个打将出去,一连打倒十余条大汉。剩下许多软弱残卒,发一声喊,一齐动手,把那跌倒的,三个抬著一个,两个拖著一个,四散奔逃。
唐敖同多、林二人走过邻船,拜谢女子拯救之恩,并问姓氏。女子还礼道:“婢子姓章,祖籍天朝。请问三位长者上姓?贵乡何处?”唐敖道:“他二人一姓多,一姓林。老夫姓唐名敖,也都是天朝人。”女子道:“如此说,莫非岭南唐伯伯么?”唐敖道:“老夫向住岭南。小姐为何这样相称?”女子道:“当日侄女父亲曾在长安同伯伯并骆、魏诸位伯伯结拜,难道伯伯就忘了?”唐敖道:“彼时结拜虽有数人,并无章姓,只怕小姐认差了。”
女子道:“侄女原是徐姓,名唤丽蓉。父名敬功。因敬业叔叔被难,我父无处存身,即带家眷,改徐为章,逃至外洋,贩货为生。三年前父母相继去世。侄女带著乳母,原想同回故乡,因不知本国近来光景,不敢冒昧回去,仍旧贩货度日。不意前日在洋遭风,船只伤损。
昨蒙伯伯命人道及盛意,正在感激,适逢贼人行动,侄女因感昨日之情,拔刀相助,不想得遇伯伯。“只见徐承志也跳过船来。原来徐承志听见外面喧嚷,久已起来,正想动手,困见邻船有个女子,连发数弹,打倒多人,看其光景,似可得胜,不便出来分功。俟贼人退去,这才露画,走到邻船。唐敖将他兄妹之事。备细告知,二人抱头恸哭。
忽见岸上尘土飞空,远远有支人马奔来。多九公道:“不好了!此必贼寇约会多人前来报仇,这便怎好?”徐承志道:“我的兵器前在淑士国匆匆未曾带来,船上可有器械?”徐丽蓉道:“船上向有父亲所用长枪,不知可合哥哥之用?众水手都拿他不动,现在前舱,请哥哥自去一看。”徐承志急忙进舱,把枪取出,恰恰合手,著实欢喜。只见岸上人马已近。
个个身穿青杉,头戴儒巾,知是驸马差来兵马,连忙提枪上岸。为首一员大将,手执令旗出马道:“吾乃淑士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