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你为甚不迟些起来?”花二姐道:“独自一个也睡不着。”钱鹤举上前搂抱着:“待我再同你睡。”花二姐虚打一掌道:“青天白日,你倒不识羞,走开来,待咱好洗脸梳头的。”钱鹤举坐在旁边看他梳头,又说些笑话,倒像一对恩爱的。
到了第三日,诸亲眷都来做三朝,钱鹤举又费了些银子办酒席。邬云汉崔促他谢媒,钱鹤举才封了八两的一个红封,送与仇七妈。花婆子又差+派他些杂费,二姐又勒他做衣服、打首饰,当不起众亲眷又来做七朝、做十二朝,连办酒也措手不及,夜间又要去应差徭,弄得钱鹤举像个打盹猢狲了。
一日,邬云汉对胡有容道:“老钱娶亲才十余夜,便这样狼狈像,那妇人是个战将了。我闻得北京是会叫床的,却不知怎么叫法。今夜我和你悄悄的弄开了屏门,去听一听看。”胡有容道:“他明日晓得,只道我们没正经。”邬云汉道:“他这尖酸鬼是极要听人枕席上故事的,我们何妨也去报复这一遭儿。”正是:
即以其人之道,还治其人之身。
话说他两个到了更阑人静,拨开了门闩,直蹲在花二姐的房门外,看见里面还点着灯。只听得花二姐喘吁吁的说道:“我的爷,你这件东西像一条小龙哩。”钱鹤举不知道是他取笑,呆问道:“怎么这东西像龙?”花二姐道:“若不是一条龙,怎么滔滔的吸出小妇人这些水来?”邬云汉两个听到此处,忍不住笑,只得跑了出来,说道:“人叫北京的妇人会浪,果然不差,只怕老钱汤不得他的手,弄上两三个月,敢要送命了。”胡有容道:“现今有了效验,你看他有气无烟,终日只是打呵欠哩。”邬云汉道:“我们明日起他的浑名,就叫做‘龙王’罢了。”胡有容道:“这还便宜他,依着我讲,只好叫做‘泥鳅。’”两个又笑了一会。
到了次日,只听见门前喝道响,却是李通政来望邬云汉的。又补了两个帖子,来拜钱鹤举、胡有容。只得一齐出来迎到厅上。李通政望着邬云汉道:“这几日怎么不来会会?”邬云汉道:“就为钱年兄纳妾,我们在此帮忙,不得偷暇过来奉侯。”李通政又恭喜了钱鹤举,说道:“岁暮之际,朝务冗繁,不曾尽得一毫情。待封过印,还要屈过去叙一叙。表弟,你替我代做一做主人,临期我走字来,托你转邀。”说罢,就起身,大家又送他上了轿。胡有容道:“邬年兄,你的令表兄忒大胆,怎么倚着通政司,见了钱年兄也不行礼?”邬云汉诧异道:“同是乡亲,没甚统属,你这句话说得好笑。”钱鹤举道:“真好笑。”胡有容道:“倒不好笑哩。你是吸水的龙神,他怎么不行礼?”邬云汉笑倒了,连腰都立不直。钱鹤举恨道:“你们这起人,行藏鬼诈,不是个光明正大的。”邬云汉道:“年兄也欠正大。”自此就把“龙神”叫出名了。正是:
佳人亲口曾厮唤,浪子名声到处传。
那钱鹤举为了这桩亲事,费过二百余金,那妇人还要长要短。钱鹤举只得向邬云汉借些银两,草草的过了残年。到得新正,花二姐又想出去借亲眷家看春。钱鹤举只得买了四盘礼,送到他那亲眷人家去。花二姐见他苦苦恼恼,看不过意,这夜倒假亲热了一阵儿。那晓得钱鹤举是个乖里呆的,高兴时竟把心腹话和盘托出,夸向花二姐道:“你不要愁,我今年稳稳当当的是个进士了。中了的时节,众乡亲自然送银子与我用。”花二姐要讨他的口气,假意儿说道:“咱巴不得你中状元哩!只是中也要命,你怎么拿得稳?”钱鹤举道:“我不哄你,就是那通政司,他今年自然入帘,说包管我们中进士哩。”花二姐道:“这却好。”
次日绝早去看了春,过不几日,又要看上元的灯了。这也是妇人的常情,他们终夜在被窝里浪,只好讨这些快活,那里学得男子汉便宜行事,游山玩水,选妓征歌,要东便东,要西便西的么。我道那妇人像一只鸟一般有翅儿,却关他在笼子里,便要在外边浪一浪,除非遇着好时节,同着众女眷,借个看春、看灯、看会、看台戏、踏月、游青、烧香、祈子的名色,才好出门。最可恨那不晓事的男子汉,拘管着妇人就像那话儿生在妇人额角头上,唯恐人瞧见的。我见那不出闺门守着丈夫规矩的,也未尝都见得贞节。便在外面好胜,脚步儿勤出门的,也不见得都是淫奔。且喜得钱鹤举还是肯圆融妇人的,便由花二姐出去浪浪,他还着实帮衬。那晓得这妇人水性杨花,终是不着肉的。起初钱鹤举还手头容易,诸事勉强得来,便是本钱小,做事还勇猛,一多干几次,也有撞得着花二姐丢身子的时节。到了后来,渐渐挣持不住了。手头又不便当,扯长补短,终有些露筋露骨。做事又不勇猛,应些虚文就要装醉装睡。花二姐也吵闹了几次。
一日,钱鹤举大振夫纲,嚷道:“你说是我怕你,我只为两位年兄住在前面,恐怕闹起来不像模样,每事让你些儿。你若是欺上头来,我也是有血性的男子,那里耐得这许多!”花二姐泼天地的襄道:“你这臭蛮子,耐咱不得,难道处置了咱不成?咱的眼里也看得多了,不怕你中了进士来摆布咱一家儿哩。”钱鹤举道:“你难道拦得住我不中进士么?”花二姐道:“咱晓得你买了关节,咱如今先和你拚个死活!”钱鹤举着急道:“你失心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