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岁倒还记得贱婢!”炀帝道:“怎么记不得,你披发时,朕最爱你这一双眼生得秀美,今日春山远黛,斜簇双蛾,种种风流,又不独一秋波矣。”罗罗谢道:“贱人陋质,焉敢当万岁嘉评。”炀帝一边说着,一边遂走进帘来坐下。罗罗恐怕萧后看见,忙问道:“娘娘在何处?却放万岁独行至此?”炀帝笑道:“朕难道自来不得,定要娘娘放来?”罗罗笑道:“万岁来是来得,只怕放不放还在娘娘。”炀帝笑道:“你这妮子就看得朕这般骇怕,你且过来耍一耍,看朕怕也不怕?”遂用手来抱罗罗,罗罗慌忙推辞说道:“娘娘实在何处?万岁虽不怕,贱婢未免要怕。”炀帝道:“实对你说罢,娘娘午睡未起,朕悄地走来,并没人看见,戏耍片时何妨?”遂将罗罗抱入怀中,坐于膝上,百般偎倚。罗罗半推半就,低头不语。
二人正调戏间,忽疏辣辣的一阵风来,将珠帘掀起,就像有人走来一般。罗罗猛然看见,只道是萧后来寻,吓得魂不附体,慌忙跳起身来躲避,连炀帝也吃了一惊。及走到帘前看时,哪里有个人影?再回身看罗罗时,早吓得满脸通红,走不是,立不是,只管失惊打怪。炀帝笑道:“怎么这等胆小!”罗罗慌做一团,哪里答应得出?炀帝看了又爱又怜,一时情兴勃发,就要私幸罗罗,忙近前来抱搂。罗罗慌躲开说道:“这个使不得,娘娘知道,不当稳便。”炀帝道:“娘娘此时睡熟,哪里便得知道?”罗罗道:“娘娘多心,一醒便要来寻,倘然撞见,这羞惭怎当!”炀帝缠了一歇,见罗罗不肯顺从,因笑道:“好一个痴东西,朕一团好意,却这等千推百阻,殊可笑也!”罗罗闪来闪去,只不敢近身。炀帝忽见案头有笔砚,遂信手题诗四句嘲之,说道:个人无赖是横波,黛染隆颅簇小蛾。
幸得留侬伴成梦,不留侬住意如何?
炀帝题完,遂念与罗罗听。罗罗听了,说道:“万岁恩宠,岂不望沾,但恐娘娘得知,未免又是吴绛仙、袁宝儿之续也。”正说未了,忽见萧后悄悄的走到面前问道:“你二人在此何干?”二人惊慌无措。
正是:
并立虽无事,相依若有情。
任他湘水碧,亦自洗难清。
不知萧后撞来,炀帝与罗罗毕竟如何回答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三十五回来梦儿车态怡君裴玄真宫人私侍诗曰:谩道车为态,休言肉作床。
纵然来好梦,也不及黄梁粱。
又云:
世已归新主,君犹认旧臣。
不须三叹息,天道善人亲。
话说炀帝正调戏罗罗,忽被萧后撞来问道:“陛下,在此何干?”炀帝笑道:“朕因御妻睡熟无事,偶闲步至此。忽遇罗罗,朕无心戏她两句。她遂认以为真。千推万阻,慌得颜面俱红,殊可笑也!”萧后道:“陛下自幼爱她,难道无心;她既得逢君,为何推阻?”炀帝道:“不瞒御妻,实是如此。”萧后将罗罗一看,只见脸上红一会,白一会,甚是羞惭,心下愈觉不信。便嗔说道:“妾又不管,便实说何妨?”炀帝笑道:“御妻若不信,幸有诗为证。”遂将写与罗罗的诗句递与萧后。萧后接了一看,见后有“不留侬住意如何”之句,心下方才释然欢喜。回对罗罗说道:“不意你倒这等有规矩。”罗罗道:“贱婢下人,焉敢乱娘娘宫闱雅化?”萧后道:“非此诗,则尔之心迹何由得明?”炀帝笑道:“罗罗心迹既明,则朕之心迹亦明矣。”萧后笑道:“陛下的心迹明倒明了,只是有些不尊重。”炀帝道:“朕若尊重,便不显罗罗的好处了。”大家正说笑间,忽一个太监慌忙报道:“西京代王差一近侍,有紧急表文奏上。”炀帝随展开一看,只见上写着:留守西京代王臣侄侑,稽首顿首奉表于皇帝陛下:自圣驾南迁,忽有景城人刘武周杀马邑太守王仁恭,得众万余,袭破楼烦郡,进据汾阳宫,十分强盛。前又掳略宫女,赂结突厥;突厥得利,遂立武周为定杨可汗,兵威益震。近又攻陷定襄等郡,自称皇帝,改元天兴。又与上谷贼宋金刚、历山贼魏刁儿连和一处,甚是强横。目今又斩雁门郡丞陈孝意,窃据离宫,大有雄吞天下之心。侄侑懦弱,又无精兵良将,西京万不能守,屡疏求救,未蒙天鉴。今亡在旦夕,特遣宦臣面叩天颜。伏望皇上念先皇社稷之重,早遣能臣,督兵援救,犹可支大厦之倾;倘再延时日,则关右一十三郡,非国家有矣。侄侑仓惶无措,谨具表上闻。不胜时刻待命之至!
炀帝看了大惊道:“朕只道是一班鼠贼,为何结连胡奴,这等猖獗起来?”遂驾临便殿,宣虞世基众文武来商议道:“西京危亡至此,尔等何不在意!”虞世基奏道:“刘武周原系小贼,皆因边将无才,不用心剿捕,故养成其势。今必须严责边将,再遣在朝亲信大臣,保守西河重地,则长安自无虞也。”炀帝道:“边将是谁?”宇文达道:“关右一十三郡兵马,皆卫尉少卿唐公李渊提调。”炀帝大怒道:“李渊乃独孤太后从子,与国有亲,朕故付以边疆重权,何得丧地折兵,养成贼势?其罪不容诛矣!”遂传旨着使臣赍诏至太原,囚执李渊来江都问罪;又传旨差朝散大夫高德儒为西河郡丞,多调兵马,内保西京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