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若此,不知圣意以为何如?”炀帝听毕,大喜道:“好议论,好议论!非卿有才智,有识见,决不能思想及此。”遂传旨诏以征北大总督麻叔谋为开河都护,荡寇将军李渊为开河副使,从大梁起首,由睢阳一带直掘通淮河。许调天下人夫,自十五以上、五十以下,皆要赴工。如有隐匿者诛三族。圣旨一下,谁敢进谏。众臣只得默默领旨而出。该衙门随即移文催麻叔谋、李渊上任。原来麻叔谋为人性最残忍,又贪婪好利,一闻升开河都护,便满心欢喜,即日前来赴任。
却说李渊,即大唐神尧高祖,乃是创业之君,晓得开河要坑害生命,如何肯来!便上表称病辞任。炀帝差李渊,原是要解他的兵权,及见他称疾不赴,心下也有几分不快。却因天下正盛,也就罢了。遂改敕以左屯卫将军令孤达代李渊为开河副使。令狐达得了旨意,随会同麻叔谋移到大梁住扎。先于乐台北道造一所开渠公署,因近卞梁,就叫卞渠。炀帝闻知说道:“如今要引河水入卞,敕赐‘卞’字加三点水,以后俱要写做‘汴’字。”麻叔谋领旨,遂改了‘汴渠’。一面发文书号召人夫,不旬月天下人夫皆齐集于汴渠。麻叔谋与令孤达二人细细查点,选得开河丁夫共三百六十万人。又选得少年骁勇五万余人,为节级队长,催督各工。其余或老或幼,或妇人,皆令供送饮食。共计动天下五百四十三万余人。二人点齐丁夫,又择了吉日,先从上源河阴古河道挖起,又号令众丁夫二百名为一队,一千名为一营,都一字儿排开。这四五百万人夫,倒排有数十里远近,都照着王贲的旧河道一齐动手。真个是锹锸成云,筐篮如雨。须臾之间,横郊遍野尘扬沙播,土走泥飞,从古来动役人夫,未有如此之盛。
正是:
君王切莫爱风流,一爱风流民便休。
苦役生民五百万,只供天子一时游。
众丁夫既充工役,只得拼其性命,一锹一秋去挖。一日挖到晚,毫厘不敢偷工躲懒。只挖得腰折背驼,力尽筋疲。苦稍迟延,不是捆了重打,就是拿去枭首,哪一个不心惊胆颤!天微亮就要动工,只挖到乌天墨地,方才住手。夜间又没个房屋居住,河边泥草地上就是安身之处。晴天日晒犹可,若到了落雨时节,就直立在雨中开挖,就像泥拌千鳅。若有疾病,又不许告假替换,直挖死了方才住手。好不苦恼,好不伤惨!麻叔谋看了,犹嫌慢恨迟,不住的鞭笞捶挞。可怜众丁夫,真是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
后人读史至此,有诗感之曰:
否泰虽云转,江河去不回。
主昏天下苦,世乱万民灾。
虞夏终难返,唐尧不再来。
开河工役惨,千载使人哀。
按下众人夫受苦不题。却说一队人夫,开到一处,才挖有丈余深浅,忽见下面隐隐露出一条屋脊。众人看了,都惊讶起来。只得随着屋脊,一层一层,慢慢的挖将下去。挖到下面看时,却是一所古时的堂屋,约摸有三五间大小,四周都是白石砌成,十分坚固。正中间有两扇石门,关得严严稳稳,全没有一毫罅漏。众人推那门时,却又关得死紧,不能得开。众夫商量道:“这屋定是古时帝王的坟墓,其中必有金钱宝物,我们大家何不打开了,各人拿些?也是辛辛苦苦一常”有几个丁夫说道:“这个恐怕拿不得,我们人多嘴多,明日嚷得官府知道,其罪不校”又有几个丁夫说道:“老哥们忒也忠厚,我们是奉圣旨开河的人夫,又不是暗暗偷盗坟墓,又不是白日打枪。这石屋拦着官河,我们原该挖去,挖开了有什么金银财宝,大家随便拿些,有何罪过?”众丁夫齐应一声:“老哥说得有理,该挖该挖!”遂一齐将锹锄铲插,望着石门,没上没下的乱捣乱掘。谁想那门就像生铁铸的一般,任众人百般掘打,莫想动得分毫。众人打了一会,都吃惊道:“却也作怪,这不过是两扇石门,怎么许多铁器一毫也打它不动?”有几个说道:“还是我们众人命薄,不该得这一注横财,故天不容我们开。”
只因众夫说有金宝,早轰动了各营人夫,都一齐拢来,指望得横财。这一队也来乒乒乓乓打一阵,打不开去了;那一队也来乒乒乓乓打一阵,打不开去了。也有上屋凿打的,也有着底掘地的,大家忙了半日,终不能有一痕入路。众夫见轰得人多,恐怕弄出事来,慌忙报知队长。队长也不敢隐瞒,随即报知麻叔谋。麻叔谋听了,心下暗想道:“此中定有宝物。”遂不会令孤达,竟独自个骑了一匹马,到河中来看。看见是一间石屋,便问道:“你们为何不开了进去?”众人答道:“百般掘打,俱不能开。”麻叔谋道:“此乃白石制成,极坚极硬,你们这些软铁锹锄,如何打得它开?若用铁锥铁錾,一顿凿,何愁不开。”随传令叫石匠。不多时,石匠叫到,麻叔谋吩咐叫把石门凿开。众石匠一齐动手,乒乒乓乓,凿了半会,全不曾凿了一个痕露在门上。麻叔谋看了大怒道:“你们何不用力狠凿?”众石匠只得尽平生气力,凿将下去。轻凿犹可,凿重只凿得火星往外乱迸。石门上毫忽也不见动。麻叔谋见了,十分大怒道:“难道是两扇石门就打它不开?”遂叫许多军士搭起一个木架,用绳索将绝大的石柱石板挂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