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卖花,十几日前他有儿子跟了来,在前客位卖花,不多刻就去了。问家中小厮,跟王妈来的人甚么样子那天小厮又不在家。费大娘亦未出来,但见二保拿了两对花进内,一直到今日。费人才一想王妈,从不带儿子出门,他儿子是在外头学活儿,那里肯跟妈妈到人家卖花,一定是老虔婆,把王二带来,将二保拐去。如今人是离了本城,问王妈是白话,他将人拐去,自然仍干旧业。几处婊子窟里,我都要找着,他同王二不得过门。费大娘劝说:“这样人到底野性,相宜由他去罢,不必张扬。拐去东西作少欠他的,他已跟你几年,只当在他家花消了的罢。挣两年,娶个经纪人家女儿,是个正理。”费人才不信,把房内不甚值钱物件,变换了二十两银子,思量到南京。他听得一娘在南京河房生意,猜量他们是熟人,必要投他。这一番上路寻妻,有分教:
桃花已逐随流水,苦煞狂蜂浪蝶争。
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十五回 不惜千金买笑欢娱过半月 再迁一炬可怜母子乞长途
这回书不讲费人才寻妻,也不言二保下落。单言雅观楼,自疮口迸裂之后,赖氏日夜在他榻前,防闲将近三个月,看看完口。赖氏和他一床安宿,昼夜无闲。又不令玉郎、桂郎在他面前,这两个小厮渐渐进了内宅,凤姐也爱他伶俐,落得使唤。赖氏又另请内科,代儿子合人参丸药,恙后调补。外科因完口索找项,此时费人才又出门,都是赖氏当面交清。时交夏令,雅观楼可以起床行走。赖氏细细劝他:“过了夏天,欲来待你还福之后,再出门。”雅观楼要命,也就依了。内科又叫戒鸦片烟,他觉不能,先生代为想法,另合了一料丸药,每早吃三钱,百日后可以戒住。晚间吃人参丸药三钱,两种并行,到秋天自然身体爽健,百病不生。果调理到八月,雅观楼竟发了身,又白又胖,比前容貌壮观。赖氏此刻,到还欢喜。算下账来,可也奇怪,寻的五千金。自得外症到谢先生、酬神、唱戏后,用得一毫没有。赖氏说:“财去人安乐,此言不谬。”中秋日,赖氏母子,各归正宅。此时凤姐颇不喜雅观楼进房,说:“你就在园中,住过今年,调理身子。这场祸是你自己作出来的。”雅观楼说:“我此后再不做混帐事情,连玉郎、挂郎我明日把几两银子,也开发去。”凤姐说:“这小伙,留他出门跟跟你,少要到那些娼妇家去。他们人家妇女,个个有毒,靠都靠不得的。你今日要在家里住,只好睡睡,若要缠人,我是不能。你身上毒气未净,不要害我。到明年此日,我与你一样同床共枕。”雅观楼急得下跪求他,他就狠将起来,要到太太房里去说话。雅观楼见此光景,一团火热之兴,都化作冷水一般。原来这些话,都是玉郎、桂郎,教他这般说法。从此雅观楼仍在花园,或赵福官处过宿。又想要做挂窝生意,谁知有输无赢,不到两个月,都是管嘉卿一手把现物折尽,赖氏尚还不知。他家银子,都在银号中生息,纸上传情,两三回辗转,就已罄尽。地窖银子,起了新房,家中仅存几百两银子,尚不敷年下需用。雅观楼无法,欲与管嘉卿商议,管又是毕如刀在苏州供出,拿上苏州质讯。此时进退无门,茶饭俱减,凤姐并不问他。赖氏见这般模样,心下大焦,说:“观保连日神气大减,不知何故”因问观保,俱回无事。叫凤姐背地问他,凤姐便说:“他心又不知想到甚么邪路了,他有甚心事。”渐渐精神更恍惚,面目消瘦,只得到花园盘问他,他才说出银子折尽之由。赖氏由不得放声大哭。雅观楼亦哭,要撞山石,投荷池寻死。赖氏只得不哭,反来劝说:“目下已将过年,莫被人笑。把家中细软首饰,权当几百两银子,敷衍过年,明年再为想法。”岂知节下要千余金开发,真是茫茫无措,都回到新年灯节后。这个风声传出,外边人都晓得雅观楼报干,做了郭脚。同兴园福官,遇一个过路官买去。玉郎、桂郎,将园中玩物,硬行拿去典卖吃用。雅观楼反向这两个恶少手里要几两银子使用。又欠下福官家两月包银,又怕他家鸨子来索,也不能到。就在园中,与这两个小妖盘桓。看看正月将终,家中日用,非典不可。赖氏想到凤姐房中细软,叫儿子拿出来当。凤姐就大哭,要寻死。母子无法,思量把花园卖与人。人来买者,要连正宅。此时急卖,并园中摆设,一应不动,只卖了五千两银子,只得硬着心肠,立契绝卖。赖氏指望将几千两银子,从新放债,再整家园。雅观楼故态复萌,成交后诸事不作,先拿二百两还同兴园两月包银。这家把银子收下,说福官同母回苏州,一两月即来扬。雅观楼不胜败兴,开门头人留他吃酒,另选陪酒之人,他却不愿而去。赖氏家中,把银子勒住,经不得雅观楼用惯。这头当,兑下三千金,除还年节项外,仅存不足二千金。个月又输去千余金,所剩无几,专等找项交房。赖氏想,此刻不必寻房,当初费大娘房子是我家起的,相宜在他家居住,彼此不算。商之费大娘,费见此光景,恐怕将来事坏,房子准折与人,立锥之地俱无,不若做人情让他。随他把几十两银子,我去上庵,等儿子家来再议。这个说头,赖氏大喜。说:“送府上二百两银子,我母子权且栖身。观保稍有转机,仍将此宅与姨母居住。”房子说定,费大娘觅庵栖身。这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