娶一妾,只是并不曾生一个儿女,此是沈老儿做人残忍,所以上天令其无后。
到了六十岁大寿日,亲友来祝贺的甚多,沈老儿备了许多酒席,款待人众。自于席上,忽想起年周花甲,尚无子息,好不苦楚,因流下泪来。近他的座上,有个樊老者,约有七十余岁,是他的好友。看见他苦恼,因劝慰道:“我也是六十岁上无子,现今生了儿子。虽然幼小,毕竟可免无后之议。你既悲伤,何不再娶个如夫人来家,还可生得一、两个儿子出来。空空流泪,有何益处?”沈老感谢他:“教得是”,散了酒席。
过了几日,算计又要娶小。家中原初的妻、妾闻知,齐劝道:“有子无子,都是前世修来的。若命里无子,就娶一个来,也没得生育。不如安分过活,何等不好?”沈老不依,主意要娶,寻了媒婆,各处说合。
寻了三叉河镇上范家女儿,名唤二姐。这女儿的父亲已故,只有寡母在堂,女才十九岁。因高不成、低不就,媒婆来说:“沈家有几万两银子的财主,田地极多,一马也跑不到,家里陈柴腊米,穿金戴银。若是嫁了他,如何享用。他情愿把岳母如何养老送终。倘若生了儿子,万贯家财,都归你手里执掌,造化不了。只是莫忘记了我说合的谋人”。
妇女们没得见识,听了这些话,满心欢喜,竟依允了。可怜把一个少年如花的女儿,活活葬送了。不多时,这沈老儿事事丰盛,娶了范二姐过门。见了这少年标致女子,极大的欢喜,床上的事,曲意奉承,十分努力。范二姐原是黄花女儿,情窦未开,趣味未知,混过了满月。这沈老儿因扒得多了,虽然强壮,终是年老,身上就添了好几般病痛,看看再扒不得了。添了那几样病?
头里昏晕,眼里流泪,
鼻里清涕,喉里痰喘,
心里火烧,肚里胀塞,
腰里酸疼,腿里软瘫。
沈老周身病痛,请医百般调治,医令:“独宿保养。”原旧的一妻一妾,不必说起,仍是常守活寡。新娶的范二姐,如何守得?捱过了两个多月,沈老的病症,幸喜好了。怎奈那下身物件,竟软如棉花,一些不硬,扶捏不起,如何干事?沈老舍不得范二姐娇媚,未免做干工夫,越挑拨得二姐春心缭乱,情兴火热,无处发泄。沈老没奈何,只得睡在二姐身上,将物件勉强挨塞。不料,这件东西绵软折转,他还在上叠个不了。
二姐怒啐道:“我里边一些也不曾进来,你还在上边叠个什么?”沈老也自觉没趣,只得扒将下来,说道:“我有许多钱财,又有许多田庄,我与你穿好的、吃好的,尽好快活过日子。”二姐恼怒,道:“古人说得好:‘良田万顷,不如日进分文’,我要家财何用?”沈老又勉强应道:“我因害病,被你吵笑,待我调养几日,与你耍要,只怕你还要讨饶哩。”二姐把手在沈老脸上一抹道:“你自己好不知羞,还来说大话哄人!”因而男女俱扫兴而止。
自此以后,二姐看见俊俏后生,恨不得就吞在肚里。只因嫁了这老年人,不由得她不痛恨母亲,不由得她不咒骂媒人,苦在心里,说不出来。
偶一日,在后门口闲玩散闷。看见一个美少年走过去,彼此对看个不住。正在看得有兴,忽被家人冲散。原来这少年姓张,因他生得标致、俊俏,人都叫他做“赛张生”,只离沈家半里路远。此生一见二姐,魂都留恋,每日来盼望。一早一晚,竟与二姐勾搭上了。你贪我爱,如胶似漆,乘沈老养病,不必红娘勾引,亦不必跳墙。每晚竟是二姐于更深时,从内里开门,接迎“张生”入房做事,黑早送出。原旧的妻妾以及家里人,俱也知道风声,都不管事。如此往来,也有两个多月。
一日晚间,沈老到二姐房里来,在门外听得有男人在房内低声嘻笑。沈老着实动疑,敲门多时,二姐假推睡着,将人藏躲桌下,才开门。俟沈老进房,于黑处遮掩放出。沈老只推不曾看见,说了几句闲话,回到书房里再三思量:“若要声张,只恐丑名遍传,如何做人?若要不声张,如何容得?”想出一计,正屋后一进有高楼三间,沈老将二姐移到高楼上做房。
二姐恐沈老疑心,只得依从。又着原妻妾看守,不许下楼。沈老又在楼旁一间屋里独宿。沈老只是病不离身,有一长者来候他的病,也略知他家些消息,因劝他道:“尊体年老多病,何不把二位小夫人早早配与人,就积了些阴德,又省了些烦恼,且又得了些财礼,岂不甚好?”沈老口虽答应,心还不舍。
过了两个月,二姐日夜思想那少年,渐渐饮食减少,面色枯黄,医药不效,意成了相思百日痨。果然,未满百日,呜呼死了。二姐的寡母来吵了几场,哭死了几回,过了十多日,伏在棺上死了。
这“赛张生”,终日在后门前痴望,杳无消息。买棺的日子。才知道二姐日夜相思死了,这“赛张生”走头无路,只得回家,日夜痛哭了几十回,着实想念不舍,白日里看见二姐牵了去,竟是“活捉张三郎”真正戏文,也是他奸人的妻女现报。
沈老原初的妾,终日孤眠,守得没出头日子。虽看上了几个人,奈看得严紧,总不能到手,随后月余,也忧郁死了。原配首妻,无人做伴,孤苦伶仃,终日烦恼,不上半年,也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