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”
崔公听完,深为敬服,点头大喜道:“大师如此开发,院台的称赞,果不虚言。”朗师随又道:“虽说功夫如此,必要德行兼佐。若专功而无德,必致魔多难就。去冬贫僧因过淮上,见许多老少男女,俱赤体寒冻,难以度命,贫僧顿起怜慈,妄立微愿,募施棉袄一千件,散给受冻贫民。目今时已六月,欲要前往产棉地方,逐件置造,有费时日,转盼冬寒,岂不误事?况且衣工料物,件件缺乏。所以预为早计,约费银六百余两,已经募化某布政司施济五百件。今只缺少五百件,望大老爷慨然完此功德,免无限寒苦,皆出大老爷洪恩。”
崔公听完,即愁眉蹙额道:“积德固是善举,但须绰有余货。本司虽执掌几十万盐课,俱是朝廷正项,谁敢擅自动用?”
朗师又道:“亦有应得本分俸赀,何妨积德?”崔公摇头道:“俸赀无几,尚不足以供薪蔬,何有余润?”朗师笑道:“大老爷现存蓄三千两,可以动三百两积德,不过十分之一。”崔公含糊坚赖道:“何曾有得存余?”
两人正在问答不合,忽门吏禀道:“本府知府,因北郊虹桥荷花大放,来日请大老爷,兼请督粮道老爷酒船游赏。”崔公性喜饮酒,听见请召,随应道:“既是粮道领贴,本司岂有不领贴之理?”
朗师在旁,即忙禀道:“大老爷来日赴宴,贫僧斋戒不用荤腥,只饮蔬酒。可吩咐来人另备豆腐一碟,便可奉陪,共席清谈,叨沾台光,得玩赏十里荷花,亦是幸遇。”崔公笑道:“昔日苏东坡游玩,常以佛印相伴。此事未常不可。”随吩咐来役,补请朗师。谈毕,僧回法云寺寓处。
次早,府役奉邀崔公、粮道至北门外酒船,朗师先已在船。那船上张灯结彩,金杯象筋,古董炉瓶,笙歌鼓乐,极其盛设。这粮道因自江宁由扬经过,并不知请僧人何干,乃细询问。崔公将荐举根由,细细说明,才同朗师谈论。果然语言高妙,众皆敬服。
船行入虹桥法海寺,一望荷花遍开,清香扑鼻。真个是:
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。
各皆对花畅饮,半醉换席时,朗师忽向三位老爷笑道:“今日叨陪盛宴,可为大幸。席上无可奉敬,贫僧用一小术以博三位老爷一笑。”众官点头,拭目以待。朗师即举面前金杯,当三位老爷向湖中掷去。众官惊骇,各皆怒色,急忙呼人下水捞取。
朗师笑嘻嘻,摇手道:“此金杯三位老爷不必着忙,贫僧已经送入崔大老爷银库内,安放在三千金俸赀桶上。如若不信,可着人速去取来,才知贫僧说话不虚。”众皆谓谎,朗师因又道:“崔大老爷腰间现带锁匙,何不发与近侍,星驰快马至运司库内,将金杯取来,方知不假。”
崔公闻言,即解匙交近侍,飞马至运司内,同公子开库,果见金杯放在银桶上,即取回献上。三位老爷大惊敬服,至晚各散。
次早,崔公即取银三百两,另封程仪,着人送至法云寺交与朗师,即刻起身。朗师烦来人携着原银,即到运司署内,面会崔公。朗师愁眉指银道:“此银分厘不敢收领。”
崔公惊问道:“大师前日再四求为施袄之用,今已照数交银,忽又推辞,本司不解何意?”朗师道:“此银是昨晚某乡绅与某人有仇。送银千两,欲诬陷为私囤,苦打成招。其实某乃良善好人,并非私盐囤户。若是贫僧领去此银,不独并无功德,且将来变驴变马,变畜生偿还不了,所以分厘不收。若是三千两桶内动与贫僧,即刻叩领。”
崔公听完,腹中惊骇,果是某乡绅送的银千两,丝毫欺瞒不得。崔公随将俸赀动三百两,另封程仪,设蔬斋送朗师回去。一面将原银千两,交还乡绅,分厘不收,所诬私囤,并不究问。
是年冬,有人从淮上来,果有圣僧装棉袄千件,称崔公施济,才知诚实不虚。崔公自会朗师之后,凡事但有贿赂,俱辞不收,亦不听情嘱。在任五年,两淮盐商感激至公,捐造崔公祠在运司前,流芳不朽。
第二十六种 还玉佩
从来欲之为害,最足以辱人声名,坏人心术,坑人性命。试看赛西施,貌可闭月羞花,若能贞洁自守,岂不遐迩钦敬?乃一见美少,心爱其人,假同胞以图枕席之欢,赠玉佩以联鱼水之想,全不思袁公之待我何等厚重。一旦挥其财物,弃之如遗,谁知情郎背盟,惨丧官刑,岂非欲之为害乎?袁公以堂堂刺史,不能修身以齐家,惟剥民脂以蓄色,究竟玉人何在,声势已玷,岂非欲之为害乎?更恨甫臣,不崇实敦本,丧失良心,致同惨死。予犹谓其死有余辜,又何非欲之为害乎?奈世之碌碌者,尚堕于欲中而莫之省,深可悲叹也夫。
甫臣三虑,却有见识,予特恨其前之失操,后之背盟。尤可恨者,置赛西施于惨死。读之泪下,真狗彘之不如也。此负义之毒,更胜于王魁,不必阴报,后亦照样杖毙,岂不大快人心!
绿林中每有仗义疏财者,甫臣之负心丧德,若非有此牵报,其赛西施之惨枉,孰得而超雪哉?予读之大快。袁公用金免盗于死,是亦以义报义,予读之又大快。筚门不敢行秽,恐旁属耳目也。偏是深闺大厦,恣意宣淫,罔知顾忌,前人以富贵之家多淫,嗣信然矣。然亦每多主人好淫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