寿诞,率领部下乞丐,与他上寿,讨西食赏赐。看见闭门不开,齐来踢开门,拥入庭堂,只将许长年围住,不容转动。众乞丐叫的叫,嚷的嚷,跳的跳,唱的唱,闹得七横八竖。马六儿高喊道:“今日是寿星下降,大开金手,将几串钱赏赐众孩儿们,保佑你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。”
许长年欲要脱身,被马六儿扯定左边袖子,说道:“你快拿出几串钱来,放你进去。”许长年当下大怒,骂一声:“狗花子。”把右手一拳打去,正中太阳穴。六儿负痛放手,望后便倒。众乞丐喊道:“打死人也。”嚷做一堆。许长年恨道:“今日不是大晦气。适才疯和尚搅了一场,又被这伙狗花子上门罗唣,兀的不气杀我也。”众乞丐喊道:“人都打死了,还说甚么罗唣?”
许长年上前看马六儿,果然口内无气,身已冷了。只见众街邻、乡保,俱恼他鄙啬,巴不得有事,同众乞丐喊叫。这几个叫报官府,那几个叫锁凶手,这几个叫买棺材、衣服,那几个叫先打抢他家财物,东西哄闹不止。吓得许长年魂不附体,如痴如呆,走头无路。
只见无宁寺渤大师又踱进来,呵呵笑道:“瞌睡汉,你只说无灾无难,若再少停一时,搭尸蓬,买棺材,县官相验,仵作索掯,差皂人等,个个要钱,受刑送牢,问罪抵偿,俱是难免,不怕你不费钱财。”
许长年呆了半晌,总不说话。渤师又笑道:“人若是拜我为师,随我出家修行,我有法可以解救。”许长年听见,即跪倒在地,叩了许多头,哀求道:“倘老师若能解救这灾难,弟子情愿跟师出家。”渤师又笑道:“只恐怕事过退悔。”许长年忙说道:“断不敢虚言。”
渤师见众聚吵闹,挤入尸旁,向众说道:“这尸倘如救得活,诸位可是枉费精神,多说多闹。”众人大嚷道:“好痴和尚,人死了半日,如何得活?”渤师也不分辩,只将手中的拂尘,向尸上几拂,口中说道:“马六儿,还不速醒,更待何时?”只见死尸伸了一口气,即坐起来。
众人大惊,乡保喊:“快取大钱三、四串来,赏众丐散去吃酒。”许长年道:“既不打死他的人,何用多费?”就吩咐只把五百文钱赏他,众丐不肯收,又添五百文,才哄然散去。邻里人等一面惊异也都散去。
这渤师道:“事已完毕,你须拜我为师,速跟我天宁寺禅堂里参悟去。”许长年果然请了香烛,安了坐位,请渤坐上,拜了四拜,留在花园内设蔬斋供养,求传佛法。渤师道:“我这佛法,最简最易,只要信心明觉,一指即会,一会即成,我中峰先师传授大清顺治皇帝的歌诀,拣紧要的传与你切记。”歌云:
三界尘劳如海阔,无古无今闹聒聒。
尽向自己一念生,一念不生都解脱。
既由自己有何难,做佛无劳一指弹。
此念即今抛不落,永劫钻头入闹篮。
有何难,有何易,只责男儿有真志。
志真道力自坚强,力强进道如游戏。
亦无钝,亦无利,挑起眉毛休瞌睡。
不破疑团誓不休,寒暄寝食从教废。
行也做,坐也做,尺寸光阴休放过。
心存少见失真诚,意涉多缘成怠情。
渤师道:“此歌最切实,亦如我佛面传,不可轻视。”许长年跪拜受教。又过了两日,许长年料理财产诸事,贪恋不舍。因又哀求渤师道:“弟子今年五十岁,待过了六十岁,那时儿大事完,一心一意的修行,也不为迟。”渤师大笑道:“光阴迅速,人命呼吸,哪里等待你事完?若要事完,虽过千百岁也不得了结。我多方指教,奈你这瞌睡汉不得省悟,如之奈何?我也回寺里去了。”说完即行,挽留不住,许长年送别回家。
过了月余,忽得寒症,浑身火炭,服药不效。病中这件舍不得,那件丢不开。心如刀割,渐渐待毙,吩咐家人飞往天宁寺,就请渤师来永别。及至师到,他已经气断身冷多时,家中大小,痛哭不已。渤师竟到床前亲看,叹了几声,道:“早不听我好话,以致如此。”即忙用手中拂尘,向徒尸上拂了几拂,叫道:“徒弟,你还不速醒,更待何时?”
只见许长年转身起来,竟下床叩谢道:“弟子此番回生,再不瞌睡,认真参悟《正觉佛法》了。”渤师因教训道:“你在家出家,俱不碍事。凡有一切尘欲念起,便想譬如我身已死,还来管罢,只专心在‘坚持正觉’四个字用功,自然大有效应。”
许长年拜教,送回渤师。即在后园中另隔净室一间,只令小童捧接饭食,家中一切大小事,俱交与两儿同妻料理,丝毫不管,亦不许向说。或时自己起念,即依师训:“譬如已死,只坚持正觉。”寿至一百一十三岁,预于三日前吩咐家人,俱各念佛,不许哭泣。
至日,端坐合掌而逝,里郡威为证果矣。
第二十九种 枉贪赃
官若贪赃,自必坏法徇私,纵恶屠善。此等货财,欲自享受,欲遗子孙,予恐上天虽容,利未沾而害已随。观剥皮之事,即现在之前车也。
上司受下司之馈送,以为无碍当收。殊不知,属官谁肯动解己囊,不过仍剥民之膏脂以进献,是明教属官贪污害人。虽欲下司之清正,何可得哉?观某院之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