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,对岑御史道:“这必是何家仙母无疑了。”岑御史因又问:“尊嫂家中还有何人?”殷勇道:“贱荆并无亲族,只有一个堂房姑娘嫁在浙江王家,已是多年不通音信了。”岑御史又问:“可知尊岳的讳号?”殷勇道:“单讳个宣字,原是太仓库生。”岑御史惊喜道:“真是可喜可贺!如今尊嫂要见那仙母却难,要见仙母的女儿并他姑娘却甚容易。”殷勇听说,惊喜道:“原闻其详。”刘电接答道:“贤弟欲知其细,当满饮三大觥。”殷勇笑道:“当得。”因即满饮了三巨觥。刘电道:“这仙母的女儿,说来好教贤弟惊喜。”因将岑生奉母避仇投舅氏不遇,寄居蒋宅,后来从蒋宅移居湖郡,伯母得与内侄女在王宅相会,王公夫妇一力主婚,就与岑贤弟表兄妹先完了姻事的话,从头说了一遍:“……如今这位弟妇即是何仙姥所生,淑婉贤能,善识人贤愚贵贱,真是巾帼中丈夫。愚兄已经见过。雪妹一席他早已预知,虚左以待。明日两位弟妇自然要相见的了。只是弟妇与姑娘相会的话,我却不知。”岑御史道:“三哥不知弟妇的继母便是殷嫂的姑娘,因时常想念母家只有一个侄女不能寻访。今所说殷嫂父亲姓氏里居相对,尚有何疑?”刘电大笑道:“如此说,真是天缘会合,又是亲上加亲了!”殷勇听到此处,亦不禁笑逐颜开道:“明日妹子毕姻,即叫内人恭送,便好拜见姑娘,与姐妹们同相会了。”
当下三人畅饮谈心,已忘形迹。天将傍晚,家丁来禀:“小张三、江四等俱已提到。”岑御史道:“请二兄在穿堂听他口供。”当即便服升堂,先讯小张三,只供为盗通倭是实,余不知情。及讯江四,据供:与江五、江七原是弟兄,已分居多年,为盗是实。只因那年与兄弟江六在凉山地方劫一官船,不料被一客人将兄弟打死,又捉住了几个同伙,惟恐牵连,那时就同哥子江二投了海寇是实。又问:“可曾谋害妇女?”江四道:“打劫杀人已多,却没有谋害妇女。”岑御史喝令带过一边,因讯江五、江七,据供:“小的们违条犯法的事已记不得许多,只求早死”。岑御史道:“我有个相知的曹二府,他当年娶了一妾,甚是得意,说还要重重谢那媒人,你们可知道那人么?”江五一时不知就里,只道是好意,即答应道:“这事原是小的作合的。”岑御史笑道:“如今这女子在本院这里告你在江中谋害了他的干母也是真么?”江五、江七听见,吓得只是磕头道:“总是小的该死!”外边岑御史问出真情,里边殷勇咬牙切齿,恨不得即时剁得他碎尸万段。岑御史当下吩咐将小张三、江四委松江府刑厅连晚押出城外枭首示众,江五、江七牢固临禁,另候发落。当时退进后堂与殷勇道:“且喜太夫人仇人已得,明日候令妹来时好一同沥血祭奠。”殷勇叩谢,流泪不已。刘电道:“贤弟大仇已报,老母亦必含笑于地下。”因复呼酒劝慰,三人直叙到起更时,殷勇告辞。岑、刘二同送至侧门。岑御史执着殷勇的手道:“体制所拘,幸勿见罪,”殷勇道:“礼当如此。”
是夜,岑御史与刘电相商,即于灯下草成联名奏捷本稿一通,其中将平倭始末、诸将功劳,备细叙述。又另自一疏,声叙总制黄炯、操江程宏太调遣兵马、守御要害、抚绥难民、筹办军需,并松郡知府纪良、太仓知州成昱、金山知县尚忠、崇明知县龙为霖等固守城池,办理军饷一切劳绩;但今倭寇虽平,尚需查阅江浙沿海各营汛兵马,应行善后事宜与制抚筹画妥协,另疏具奏,并陈寡母年高,现今寄籍浙江湖郡,乞于阅兵之后告假三月就近归肖等因。删改停妥,才各安寝。
次早,各官到来禀安,岑御史概行慰兔。早饭后即起马回吴门。黄总制已差官在百里外叩接。将到苏门二十里,黄公率合属官员接见,满面堆笑道:“老都宪扫除积寇,不但上慰圣心之焦劳,下救生民之涂炭,这两省官僚皆受赐不浅。”岑御史道:“此皆圣天子洪福、宪公祖荫庇,治晚何功之有?”当下并辔回城。一路百姓门前俱设香花迎接。一直同到总宪衙门,让进后堂,施礼毕,因天气乍热即逊至花厅,宽去公服叙谈,外边各官俱请回署。黄公道:“屡接都宪捷音,不胜忻忭,此功当垂不朽!”岑御史道:“虽侥幸成功,然杀戮不少。残倭数百逼入绝岛,原欲网开一面,不料其尽自轻生,未免伤好生之德。”黄公道:“也是他恶贯盈满,自取之耳?”岑御史道:“此番若非宪公祖与操江老师筹办军需,转运粮饷,调度将弁,守御要害,岂能迅奏肤功。今治晚已草就两疏,呈请教正。”因向袖中取出送与黄公观看。黄公看了一遍大喜道:“老都宪胸藏韬略,笔走风雷,弟等得附其名已叨荣不浅,况邀过誉,实自抱惭。”当下即请上席。饮酒中间,叙说军中几为妖法所害,黄公道:“都宪不但武纬文经,抑且出神入化。古之名将,何以过之?”两下叙谈款洽。至傍晚席散,岑御史告辞。黄公亲送至公馆,又面请明日庆赏端阳佳节,当时茶罢而回。
次日各官都到公馆叩节毕,岑御史正要去与黄公贺节,却是黄公先到,随接进后堂道:“治晚正当恭贺,反劳先施。”方叙话间,堂官递进京报,却是内阁奉旨:据御史岑秀、浙抚胡宗宪具奏,积年巨寇,一旦荡平,朕心欣慰。岑秀加升都察院左都御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