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是少年豪气,便道:“老叔既有此弓,岂有不能开动之理?”随将弓取下道:“小侄八石之弓也曾试过,恐此不止八石。若试不开,老叔莫笑。”蒋公道:“贤侄且试一试。”当下刘电将弓弦兜住,略扯了一扯,然后使出那三尖六靠的身法,两臂运力,将弓扯得如满月一般。蒋士奇大喜道:“不知贤侄有如此神力,可敬!可敬!”刘电将弓双手送与蒋公道:“小侄粗疏,还求老叔指教。”蒋士奇接过弓来,道:“贤侄功夫已到,何必过谦?”便也把弓拉了个满,刘电亦深敬服。蒋公对刘电道:“尚有一张硬弓,比此更多几力,已拿去修整,明日取来,再请一试。”
岑公子接口道:“三哥神力,非老叔则无双矣!”因对蒋公道:“老叔何不把这件正事与三哥说明了?”刘电急问:“何事?”蒋公道:“此事本欲烦岑贤侄转致,今既提起,亦不妨面言。方才贤侄进内所见与令妹并肩的系表侄女,本姓苏氏,年才十八,自小在老母身边抚养成人,论其德容,与令妹可相伯仲。愚意欲与贤侄结朱陈之好,就烦岑家贤侄为媒,贤侄谅不推却。”刘电欠身道:“承老叔大人不弃寒微,小侄敢不从命?只是现在多有未便。”蒋公道:“为何?”刘电道:“现有孝服在身,不忍议及姻事,一也;未禀老母,不敢擅专,二也;身在客途,毫无聘物,三也。还求老叔见谅。”蒋公道:“贤侄所言虽是,但此时只要一言订定,又不即偕花烛,与孝道何碍?即明日令尊堂知道,谅亦乐从。至于聘物,更为小事。大丈夫处世,一言九鼎,何必计此?”岑公子便道:“三哥却不知这姻事也是老伯显灵再三谆恳老叔成全的,只问令妹,便知端的,三哥岂可不遵?”刘电听说,便不敢再推,即将腰带所系羊脂玉带环二枚取下一枚,双手奉与蒋公道:“客中并无他物,聊以此环为聘。小侄回家禀过老母,俟服满当来亲迎。”蒋公大喜,接过玉环道:“此即千金之重了。”刘电又向岑秀深深一揖道:“月下冰间,即借重贤弟。”岑秀道:“敬当如命。”刘电又问道:“前日老叔所言先严所托,一半明言,一半含隐,不知又是何故?”蒋公笑道:“此事也当说明了,前者令尊所找三事:其一是与贤侄指引处所。其二即为贤侄婚姻。这第三事却是说令妹与岑家贤侄亦有姻缘之分,但其中话语含隐,却象个尚须耽待目前不宜预定的意思,正不知是何缘故?但既有定缘,终当成就,况令妹年才十六,即耽待两年,亦不为迟。贤侄回南见了许丈,当为一言订定,取了庚贴,便无改移了。令堂面前亦当禀明,不必更为他议。”刘电道:“此一事老叔不言,小侄亦有此意。”因对岑公子道:“愚兄见过许丈,那当成全报命。况愚兄服满后必先到贤弟处,那时自当与吾弟完成美事。”蒋公道:“所言极是。你二人却为郎舅,又互作冰人,更加亲热了。”因起身道:“我当进内与老母说知。”遂一直到内室来。
此时里边席已早散,都在上房叙话。蒋士奇因对老母将结姻之事一一禀知。老夫人道:“方才许姑娘已在这里说起,只是路途遥远我一时如何割舍?须要说过,先当赘在此间,过一两年再作归计。”蒋士奇道:“这事易为商量。”因将玉环一枚交与老母,道:“这是他的聘物。”又对岑夫人道:“许小姐与大侄的这段姻事刘公子已一力承当,他去见过许丈订定后,即有书来通知,谅无不成之理。”岑夫人道:“此事虽是刘公谆托大弟,终有阴阳之隔,且不知许公允与不允?况如今又有刘老夫人在堂,亦可作主,事难预定,且待三公子书来才得定局。若果是姻缘,却迟一两年亦有何妨?”蒋公道:“大姊所见极是。”说毕,就出外边来,将老母所言与刘电说知。刘电道:“小侄自当禀知老母,谅来无不从命。”
且说这里都知道苏姑娘与刘公子结了姻,这些丫头、仆妇都到上房来,与老太太们叩过了喜,又来与苏小姐道喜,都说:“这刘公子好个标品,真真是一位出色的新郎。”你一言,我一语,说得苏小姐脸上红了白,白了红,十分羞涩;然两小都已见面,心中却是暗喜。原来雪姐与苏小姐身材不差上下,这更换的衣服都是苏小姐的。那碧莲丫头看着雪姐笑道:“许姑娘同我家姑娘身材齐整都是一般,这衣服鞋脚竟好合穿得的。”雪姐对玉馨道:“这衣饰想都是姐姐的,与小妹身材却是一般。”苏小姐道:“只是粗衣饰,不中姐姐穿戴。”岑夫人道:“你们两个真像姐妹,如今又成了至亲。这许姑娘小你两岁,以后竟以妹子相称,却不要客气了。”碧连又指着岑夫人,插嘴对雪姐道:“我们姑娘是他老人家的干闺女,如今你们做了姊妹,少不得也是他老人家的干女儿了。”雪姐道:“这个自然。”蒋大娘子笑道:“你这丫头偏会多嘴。”老夫人道:“虽是多嘴,却也有意思。”
时已黄昏,当晚用过晚酒,刘电就在书房后间另设一榻,与岑公子同房。里边雪姐就在老婆婆房中与苏小姐同榻。岑夫人见雪姐娇美温柔,一口一声叫着“娘”,心中欢爱不尽。雪姐又与苏小姐取笑道:“你如今是我的姐姐,他日又要改叫嫂嫂了。”苏小姐也笑道:“你如今是我小姑,日后还是我的弟媳妇了。”大家说说笑笑,直到三鼓才睡。正是:
乐对新知嫌夜短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