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有两株垂丝海棠;后面三间上房;左右四间厢房;后边另有一个空园,几间下房。后门外临着湖港,沿堤都栽桃柳,与王宅后门相并,晚间纳凉是最幽静的。”岑公子道:“如此甚好,只不知一年要多少赁价?”严先生笑道:“这乡间房屋比不得城市中的价值,一年多不过五六两银子。那王公也极重斯文,若说是岑兄去住,或者竟不取值也不可知。”岑公子道:“这个如何使得?只要借重老先生一言,就感激不尽了。”严先生道:“请用过茶,不妨就同去一看。”岑公子道:“只是劳动起居。”原来这严先生素常不轻易出门,且懒于交接,今知岑公子是廉史之后,又见他举止端重、器宇不凡,心下十分敬爱,且又为他避难异乡,故并不推却,用过了茶就一同出门。
这村中也有二百余家人家,不是务农的,就是出外经营的,所住房屋倒有一半是王家的。这严先生与岑公子行不多路,正遇着王进士家管房的家人,因叫住道:“管家来得正好,我们正要寻你。”那管家便站在一旁,问道:“老相公有甚事吩咐?”严先生道:“这位是江南的岑相公,要在这里寻间房子暂住,正来寻你同去看看那东首的这间房子。”那管家道:“如此小的就同去。”遂一直领来。
原来这所房子却在王宅左边,一条大夹墙过道进去,另是一座墙门。开了锁进去,前后一看,与严先生所说一般,果然雅致。岑公子道:“这房间尽够住了。”看毕,一同出来,这管家仍锁上门,对严先生道:“这位相公既然中意,就烦老相公去见主人说一声,再无不成的。这所房子住了就要发科发甲,只要这位相公格外赏个看家酒礼。”严先生道:“这不消你说,我们这回就同去见见你爷,烦你先去通报一声。”那管家答应,便急急去了。岑公子道:“只是不曾备帖未免不恭。”严先生道:“我与你道意就是了。况已到他门首,大家会一会,省了明日又走一回。
当下两人缓步而来。到得门首,只见王进士早迎将出来,笑道:“老先生肯同来,一定是佳士光临。”一边说着话,一眼就看见岑公子品貌非常,暗暗喝采,遂拱揖进门,让到厅堂。严先生便道:“这位是金陵岑玉峰兄,适才到舍,说及老先生的德望,原要明日具柬来奉拜的,倒是弟说不必拘此,因此就相同过来。”王进士道:“极承先施。”当下岑公子以晚辈礼与王进士见过了,严先生亦与主人长揖,因让岑公子坐了首位,严先生对面。用过了一道茶,彼此叙了些仰慕寒温,严先生遂将岑公子的来意代说了一遍。王进士满口应承道:“岑兄是名门世胄,不过暂屈一时,将来不可限量。只是枳棘非鸾凤可栖,若不嫌蜗陋,竟请搬移过去就是了。”因对严先生道:“老先生切莫提起‘赁’之一字。”岑公子道:“既承慨允,岂有不奉值之理?”王进士笑道:“玉峰兄岂以我为市井人乎?”岑公子就不好再说。彼此又叙了些时事,王进士就叫取过通书一看,笑道:“明日就是个移居吉辰,正好迁移,不必再拣日了。”岑公子谢过,遂同严先生起身告辞。王进士对严先生道:“今日不便相留,好待岑兄回去料理料理。倘有欠缺的东西,不妨开个单子过来,有的只顾取用。”严先生道:“这却更好,省得岑兄一时难以置办。”大家说着话已到大门,岑公子又打恭致谢而别。
王进士回来就着家人送钥匙到岑公子那边去,以便搬移物件。岑公子于路对严先生道:“承王公一团美意,只是不言赁值,反觉不安。”严先生道:“他也不在乎此。若再言及,反是我们小看他了。况他也不是那鄙吝之人,明日且搬了过去,慢慢的尽情便了。”岑公子道:“只是深费清心,容日叩谢。”当下与严先生分路而回。到家即将拜严先生,同看房屋,会王进士的话,一一与母亲说知。岑夫人甚是感激,道:“既承他好意,且搬了过去再慢慢商量谢他。”母子正在说话,岑义进来回道:“那边王管家送钥匙过来。”岑忠道:“这是他家管房租的总管,倒不好轻他。大相公酌量赏他个礼儿,日后恐还有用他处。”岑公子道:“竟送他一两银子罢了。”当下就封了交与岑忠给他,那管家禀谢,欢喜去了。
岑忠即叫兄弟另觅了两个短工,将一切床桌、厨、柜、箱笼、器皿、什物……俱从后门搬去,甚是近便;自己先到那边去开了前后墙门,扫除洁净,各处房间俱烧些芸香苍术以辟潮气。岑公子也过去料理收拾,先将家庙供在内室当中,然后将床铺、桌椅、箱笼次序安排停当。幸喜当日岑忠将家中一应物件尽行搬出,除了打造灶火之外,其余一应家什俱各完全,不须另置。天气正长,料理到晚,俱已齐备。
次日黎明,岑义妻女送岑夫人步行从前门过去。当日买了一付三牲果品之类,烧过神纸,供献祖先。这日王进士、严先生都来回拜道喜,两家又各送了一付水礼。岑公子不好推辞,都写帖领谢了。母子商量:现今天气暑热,待秋凉些,治一席请他两位过来坐坐罢。
过了一日,王进士先具柬相邀在花园赏荷。这日只请严先生相陪,宾主们清淡雅酌。坐中王进士欲试岑公子的才学,略加问难,谁知岑公子如悬河到峡,反亹亹逼人,王进士愈加敬爱,三人整整盘桓了一天,至晚方散。从此成了莫逆,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