溺爱小素,吴慧卿道:“他本来不会吟诗的。”挹香道:“素妹妹,你真个不会的么?”
小素见挹香十分帮他,倒觉有些不好意思,便答道:“真个不会的。”
挹香道:“如此,我来代你联罢。”便看了上句,联道:
尘封絮屡吹。
大家听了挹香代联之句,知道他有些寓意,便说道:“金挹香,你好利害。”挹香道:“有什么利害?你想下了雪,装成了玉宇琼楼,岂不是尘封?况且天地无尘,《事类赋》上有这切雪的古典。‘絮屡吹’三字,谢道韫咏絮诗传之,后人皆称他为咏絮奇才,也是切雪的,怎么倒说我利害?”爱卿道:“你这利口,我们也不来同你辩了。”挹香道:“如今素妹联了诗,与你们诗坛朋友了,以后要另眼相看才是。”
慧卿道:“香弟弟,你也不要多管,你去问声素妹妹,看我平日可是与他姐妹相看的?”挹香听了,方才欢喜道:“是我不好,错怪莫罪。”即与众美各作一揖。
大家俱捧腹而笑,便道:“亏你做得出许多花样。”
挹香道:“如今那位妹妹联了?”雪琴道:“都联了。”挹香道:“如此爱姐姐你说一句,我来收韵。”爱卿便吟云:
吟哦消永昼,
挹香道:
雅韵满香帷。
挹香收了韵,大家重新饮酒。幼卿谓挹香道:“金挹香,你的性情为何这般古怪?芳才你见没有素妹妹的诗,看你换了一幅体态。人家不做诗,与你何干?”挹香听了道:“好妹妹,不是这样讲法。我金挹香蒙你们众姐妹十分怜爱,但我金某生性欢喜一例看承,无分上下的。”幼卿道:“你这人太觉疑心了。你可知我们与素妹妹,比你待得还好哩?”
挹香道:“我已陪过你们罪了,你们重翻旧卷,理宜罚以巨觞。”说着斟了一杯酒,递与幼卿。幼卿只得饮了。慧琼道:“挹香哥哥,你自己尚有差处,不责已而求人,也该罚一杯。”说着也斟一杯酒,奉与挹香。挹香道:“我有什么差处,倒要请教。”慧琼道:“这一例看承的话,方才是你说的么?”挹香道:“不差。”慧琼道:“既是你说的,怎独替素妹联诗,不代我们联呢?你想该罚不该罚?”主
挹香笑道:“该罚,该罚。”便取杯去讨酒吃。慧琼亦笑道:“幼姐姐如何?我替你报了仇了。”说着大家又饮了一回。
天色已晚,爱卿见挹香有些醉意,恐怕又要耗神,便道:“金挹香,不要吃了。我们要归去了。”挹香见爱卿当心照应,心中更加感激,便道:“不吃了,不吃了。但是今宵如此大雪,不能归去,雪妹妹,你可留我住一宵罢?”雪琴听了,倒觉不好意思,便低了头笑道:“幸亏不吃酒了,若在吃酒,你又要罚酒矣。”挹香道:“这是何故?”雪琴道:“方才说的一例看承之语,难道忘了么?”挹香点头道:“不错,我要去了。”
于是雪琴唤了轿夫送挹香归去,众美人亦纷纷告别。吾且不表。
再说挹香归后,有半月有余,不曾出外。时光易过,又是除夕了,家家爆竹,处处桃符。到了晚间,挹香邀了邹、姚、叶三个好友,在家中饮酒守岁。直到谯楼三鼓频催,挹香已有八分醉意,忽然又想出一桩韵事。
未识什么韵事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八回 消除夕四人写新联 庆元宵众美聚诗社
话说邹、姚、叶三个在着挹香家内饮酒守岁,都有八分醉意。挹香忽想了一个消遣的雅事,便道:“我想昔日有唐、祝、文、周四才子,做出事来都是奇怪。祝允明在杭州除夕无事,曾夜写对联,真所谓别开生面。我们今日四人在此,不若往众美人家写几副春联,创新意而效旧法,可乎?”三人拍手称妙。拜林道:“我正欲外面去看看世道贫富,香弟弟倒想得不错,大家去走走。”
于是带了几枝顶毫,几锭香墨,乘着金吾不夜,四人信步而行。
不半里,已至爱卿家中。四人与爱卿相见毕,挹香道:“我们趁着酒兴,欲写几副楹联为赠,不知姊姊可有现成的对儿么?”爱卿笑道:“你们这几个人,真会寻快乐。若说要对儿,现成的尽有。”遂命侍儿取了一副粉红蜡笺。挹香甚喜,便落笔飕飕,如春蚕食叶般的写道:
爱此可人人可爱,卿须怜我我怜卿。
下面落了企真山人款,呈与爱卿。爱卿大赞道:“果然下笔龙蛇,天然娟秀。”拜林亦道:“好好好,如今我们到众姊姊家都要写得别致。”遂辞了爱卿,至丽仙家去,也说了一番,仍请挹香写。挹香也不推辞,不一时已好,见上写:
三经花香春酝酿,一帘鸟语韵缠绵。
写毕,大家称赞。又健步同行至陆丽春家,挹香请拜林写,拜林拣了一副银红小笺,落笔云烟,顷刻已成。见上写:
枝头鸟语花姿丽,石上螺含黛色春。
看毕,送与丽春。辞出,迤逦而至王湘云家,拜林也撰楹联,写道:
湘管题诗春满座,云蓝写韵月三更。
写完,挹香等拍手道:“妙妙妙,春联中嵌名字,时下颇宜。”
于是又健行至何雅仙家。挹香又写出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