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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55-飞花咏-清-佚名-第22页

奈一霎花奔柳忙。
  [玉山颓]东家谪散,又早西家乘障。飘零无定处,絮颠狂。知他踪迹在谁行。
  [鲍者催]记他姓唐,几番望他名字香。谅诗书不负行与藏。
  [川拨桌]虽则音信爽。这恩情怎忍忘、我只须拿定心肠,我只须拿定心肠。
  [嘉庆子]便辜负今生也不妨,将飞花吟认作檀郎。将飞花咏认作檀郎。任一世孤单相看,只认双。
  [侥侥令]簪花徒有泪,对镜不成妆。风月虽佳谁去赏,拚冷冷清清做一场。
  [尾声]一身既已珠擎掌,为甚又将人送葬,到底天心问不详。
  昌小姐一时做完,又将笺纸写出,自己看了数遍。因想道:“偶然为此,只觉情词太露,非儿女子之事。倘遗泄于人,岂非无瑕之一玷?”欲要毁去,又想道:“今虽无用,倘日后相逢,也可验相思之有在。”遂将笺纸折做方胜儿,收入箧中藏好,且按下不题。
  却说凤仪与王夫人,被兵马赶来,各逃性命,不觉失散了小姐。王夫人大哭数番,使人寻访,并无消息。打听得周总兵提兵剿平乱兵,四境安然,凤仪方得又同了王夫人望榆林驿而来。一路上孤孤凄凄,甚是不快。
  不一日到了榆林驿,只有两间草房,又是墙穿壁破。凤仪夫妻到了半日,也不见有人来迎接。又过了半晌,方才走了三四个像是花子般的人出来,看见凤仪,磕头说道:“小人不知老爷远来,不曾传知众人,有失迎接。但不知老爷为何到此荒凉寒苦之地?况且这驿中不曾修葺,老爷如何受得此苦?”凤仪说道:“我凤仪身居御史,只因忤触权奸,自分必死。今蒙皇上洪恩,降此驿丞,已为万幸。虽驿地不堪驻足,却是我臣子职分当该,怎说受苦二字,以辜圣上之恩?只借重列位与我去觅些蒿草,遮蔽得风雨,足感盛情了。”
  言罢,即取出些银子,付与那几个人。这些人见凤仪说话,又达道理,又近人情,又不装腔使势,故此都敬他怜他,遂报知众人,俱来料理这驿中。不数日间,早收拾得光光鲜鲜,与凤仪住下。只因凤仪以德化了这些顽民,故在这驿中竟相安无事。正是:
  逆鳞只道锄奸死,得赐投荒圣主恩。
  但恨孤忠徒抑郁,不能重叩到天阍。
  凤仪与王夫人夫妻暂时守困驿中,且按下不题。
  却说端昌同了父母上任之后,终日只在学中读书作文为事。父亲端居又时常送进些秀才的月课文字来,叫端昌批阅。端昌遂将得意之文,批了五卷。道:“此五人今科断然要中。”父亲也就依了他,发付五人。这五人听见,也还说是学师的褒奖之常,不在心上。及到乡场揭晓,恰恰五人俱中了。因此这五个举人感文字相知,俱认真端居为老师。说道:“门生北上,倘能联捷,决不令老师久屈。门生辈当竭力为老师之□,以报鉴定之恩。”后来果得其报,这是后话。
  却说此时端昌已是十六岁了,渐渐长成。今在衙中,虽蒙端居教养,不异亲生。然思前想后,每暗暗不乐,常想生身父母,今在边关,不能见面。又想到唐家父母待我何等深恩,不曾图报。自此胸中忧忧,书都看不下去,便终日昏昏闷闷的起来。欲要出去遣兴,又恐碍父亲官箴,故只在书房中闷坐。
  忽一日,衙役送进一封书来,端居拆开一看,却是王尚书的公子做的几篇文字,要求学师批阅。端居看了一遍,即走入书房递与儿子,道:“这几篇文章是王公子送来的,你可细细批奖几句,我好着人送去。”端昌接了,慢慢细看,及看到后面,却有一个经题。端昌看了题目,却是两句诗经上:“既见君子,不我遐弃。”
  端昌忽然见了,正触着当年凤家小姐之言,不禁失声长叹道:“这段良缘,只指望天长地久,蒙小姐深情订约,又蒙伯母许谐伉俪,长成得附乘龙。谁知我命不济,忽遭凶恶,竟不知有何怨何仇,将我致死?若在唐家父母名下,小姐虽在京中,我也还可寻些事故,少图一面。不期飘流至此,欲见无由,今又改头换面,远隔关山,竟侯门如海矣。”又想道:“我遭难之事,自然要传至京师。倘传得小姐知道,我那小姐的俏心儿,定有许多展转。若以为我必死,而小姐一种侠烈之性,未免要为我朝悲暮泣,憔悴而死。倘有此情,岂非我尚偷生,转先致小姐之死乎?”又想道:“就是我那伯母,爱他心切,百般劝勉,不至于死。我想小姐心事难言,柔情默默,亦必为我瘦减腰围矣。”
  端昌想到此处,涕泪交流。忽一交跌在牀上捶着,哭不出声。早被书童看见,连忙入内报知老爷,道:“相公在书房中看了几篇文字,忽然大哭起来。小人不知是甚缘故,特来禀知。”李氏连忙同了端居走入书房,只见端昌果然在牀上掩面悲啼。李氏走近牀前,抚摩他道:“孩儿为何伤心至此?有事可说与我知道。”端昌忽见父母俱在面前,遂立下牀来,吓得不敢做声。端居、李氏再三问他,他只是支吾不说。
  端居大怒,说道:“你日读圣贤诗书,怎敢在父母面前如此掩饰,可谓孝乎?即念生身,亦不妨明言,好作区处。似这般背前面后,哭哭啼啼,成个甚么模样!”端昌听见,连忙跪下说道:“孩儿焉敢在父母面前不言。但其中实有隐情,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