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未痊,莫是房前林木阴翳?本若移汝红螭阁养病,以隔邻周公子书房相近,不便移居。今以周公子外出,不妨搬进,不知侄儿意下如何?”云娥小姐闻夫人如此说,心内不胜之喜,遂扶起坐在床上,与二位夫人说些闲话。二位夫人仍向中堂去了。
绿筠尚在,便对云娥说道:“如肯移居养病,姐姐此病立见有痊矣。所谓天亦有情,不使人长抱凄凉之恨,无所告语,真乃机缘所在。”云娥听了又道:“虽如此说,二位夫人肯从,但不知黄公子托病,肯从与否。”爱月应道:“周公子府内不少管家,或带别人同去,亦未可知。”云娥闻言,便起来问道:“二位夫人毁已有命,爱月可进去收拾卧房,忽得迟留了。”绿筠笑道:“姐姐热肠,便挨几日何妨于事!”云娥面带红道:“妹妹体得取笑。愿见黄生一面,死可瞑目。此外倘有他求,天将不佑。”绿筠道:“姐姐胡为着急乃尔!情之所钟,正在我辈,姐姐两下牵情,未知了局,即妹妹亦乐观厥成,岂忍以局中人视局外事哉!姐姐正当矢志前驱,不必迟疑避嫌。万一玉颜有损,不亦有始无终,以至旁观耻笑。”说毕,即命爱月将涌碧轩房内之物一一收拾,命移于红螭阁中安置。
自是之后,黄生假病自愈,云娥真病亦痊,彼此遂得一面。便为司墨之故,仍未通片语。绿筠知云娥之病势已差,得与黄生会面,遂亦稍自身避,不复向红螭阁去搅扰。
一日,黄生正欲再晤云娥,恰逢司墨因有事外出,遂从楼下观望无人行动,乃向西角门潜出,把门开了,悄悄伸手把红螭阁墙门敲了几下爱月知是黄生,密进房中对云娥说过,遂自出来,潜开小门出见,二人即于竹径之中分坐而谈,把两地相思之故一一详述一遍。半晌,黄生不觉轻狂之态自露出来,即欲尾着爱月同到云娥房里。爱月素知云娥不可轻犯,乃道:“公子何得自轻,使我小姐置身无地。小姐因愁致病,不过欲得面晤,两下相订终身。岂效桑间濮上,徒作终身丑态!若令小姐知公子女此轻狂,岂不看轻了公子!但我小姐既有心,复得筠姐相帮,矢志待字,公子须自早计,要速速谋归故里,奋心举业,倘得名登春榜,绿筠小姐与之同归,那时金屋安贮双娇,岂非美事!何可苛且于目前,而置收场于不问哉!情有可原,事为难处。”生见爱月如此说,遂以礼自持,不敢复言过去矣。正是:侍婢尚知防感帨,檀郎终免作狂且。
第十四回执约遣阿鬟因诗起衅伪游窥好女探信求婚词曰:徙宅欣相近,呼伊来致问。冤家偏与主翁逢,闷、闷、闷。挑逗危机,戏题诗句,妄留名姓。纳妇深心动,才美何曾稳。更教阿母假殷勤,恨、恨、恨。探侦当筵,缔姻成未,乱人方寸。
右调《醉春风》
却说生与爱月在竹径谈了半晌,思进云娥房内,被爱月再三阻止,乃不敢妄想求欢。听了爱月之言,便深深作揖谢道:“爱月姐姐倘若不言,小生几乎越礼造次。好为我致谢云娥小姐,可对小姐说道:‘小生感激弗谖,死生以之’。”说毕,又嘱道:“我这亭中明日无人在此,祈爱月姐姐仍托采花为名,屈玉过来谈谈,万勿失信。”爱月闻言,点头应诺,遂领命而归。
进了房,见云娥小姐,便说:“黄生要进来面晤小姐,因有不便,被为力阻,不许进来。后乃不果。”又说:“明日那隔亭中无人走动;吩咐奴家过去谈谈,稍解一番愁闷。”云娥听见爱月如此说,良久乃云:“此是公子痴情,亦怪不得。但我之深闺守范,不可有玷清远见,须防以礼,彼所不知。如我爱月所云,明日亭子无人走动,既是黄郎有命,不可畏难,须往那边一走。谅伊府内、除了周公子,并无闲人敢入亭中,不怕嫌疑生事。但汝虽托采花,亦须谨慎,恐怕招尤,致使二位夫人嗔责。周公子即不在家,尚书大人更须防避。”爱月遂一一领命,但俟次日而行。
且说黄生,到了第二日,司墨果然外出。生见已去,遂将西角门潜开等候,以等爱月来时,邀进房中而去。不料爱月尚未即来,而周尚书那日以拜会回来,为周公子外出,偶到衣云楼闲玩片时。行来楼下,伫立移时,忽见司翰同一位丫环手持一扇从西角门进来。二人不觉楼下立着大人,爱月与生直走到亭中,见是尚书伫立空阶,生遂进前侍立。爱月以被大人瞧见,即便退出,乃以采花为词,行到尚书大人跟前万福道:“小婢奉家主母吴夫人之命,以公子外出未归,见园内夜合盛开,乞赐一枝,以助佛前清供。”周尚书见说话从容,进退闲雅,便道:“看汝说话声音,不似我金陵生长,实为何处,说来。”爱月知瞒不得,应道:“小婢委实嘉兴土著,客岁从夫人与小姐逃难而至金陵,寄居吴府,故得到此乞花,此来实奉吴夫人之命。”尚书又问:“汝夫人姓甚,说来。”生立背后,见周尚书如此问,因摇手微示以不可说出之意。爱月欲待不言,又以尚书面前不敢相瞒;欲待说出,生于背后又令其不说,进退两难。正在踌躇之际,只得说道:“先老爷姓曾名青,夫人叶氏。”尚书听说,又道:“原来曾老爷家眷在此,倘非今日,何以得知。”便对爱月说道:“既夫人有命,不妨折一枝去。”爱月领命,便将手中之扇放在石凳上面,伸手向枝头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