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忠贤,忠贤与李永贞等商议。永贞道:“这事不好,他比不得别的皇亲,中宫面上行不得此事。原做得不正,闻得此妇不从,不如叫他们送回,再向吏部要个好缺放他去,以救云梦之失,庶于两下体面都好看。”忠贤应允。
忽见小内侍来回道:“客太太请爷说话。”忠贤只得进内来。客巴巴一见便问道:“你可知道孩子们被人欺?”忠贤道:“这是小孩子家不安分,抢夺良家妇女,他才敢放肆的,如今正要送他去哩。”印月道:“咱们侯伯人家,就要个妇女,也不为非分。”忠贤道“这妇人非庶民之妻,乃张皇亲的亲眷,于体面上不好看。”印月道:“张皇亲也是惯欺人的,你也太怕他了。”忠贤道:“不是怕他。一则孩子们做事悖理,家中岂少这等妇人,却要去乱缠,也不可弄惯了他。再者中宫分上,不比别的皇亲。”那客氏终是妇人家见识,一味护短,不肯说儿子不是,便焦躁道:“你不说中宫犹可,若拿中宫来压,我却不怕,偏要与他作对!你不敢惹他。等我自去对他,砍去头也只得碗大个疤。我当日受了他的气,你曾说代我报仇,可见都是鬼话。今日爬上头来了,还只管怕他,你说孩子们做事不正气,你平日做的事都是正气的?大家去皇爷面前说一说!”忠贤见印月恼了,忙陪小心道:“好姐姐!不要躁,等我叫永贞来计较。”客氏道:“计较甚么?你是如今根深蒂固用不着人了,大家开交罢!你这负心的贼,自有天雷打你。”忠贤由他骂,只是笑。
少顷,李永贞进来,见印月坐着气喷喷的,便问道:“姐姐为何着恼?”忠贤道:“就为兴官儿那妇人的事。”永贞道:“这样小事,何须动气?孩子们酒后没正经,有甚要紧,恼怎的?”印月道:“没要紧呀!惹了皇亲要砍头哩!”永贞就知其意,便道:“不要忙,我自有道理。此地不是说话处。”
二人出到私宅商议,永贞道:“只须如此,如此。”
次日,梁梦环便上一本道:“张国纪起造店房,安歇客商,包揽皇税,容隐奸细。”忠贤便矫旨着拿家属刑讯。城上刘御史也上本道:“张国纪纵容亲戚监生李某,包揽各衙门事体,说事过赃。”忠贤也矫旨着拿问。是时张皇亲尚想央分上,要放李监生,不知火反烧身,免不得来会掌刑的杨寰、理刑的孙云鹤,哪个理他?把家人打做张皇亲主使招集客商,私收皇税,代为透漏,侵肥入己。监生李某,倚势害人,包揽各衙门说事过贿,与张国纪均分。题上本去,只因这本事关皇亲,忠贤不敢矫旨批断,只得票了个“拟拿问”,听皇上再批。皇上是个贤圣之君,见是后父张皇亲的名字,想道:“若行了,就要废亲;不行,又废了法。”便叫过忠贤来道:“这事只处他几个家人罢。”客氏在旁,插口道:“闻得此都是张国纪指使,若不处他,恐别的皇亲都要倚起势来,那时国法何在?”
皇上道:“看娘娘面上,处他几个家人并那监生罢!张国纪便对娘娘说了,着人分付他。”忠贤见皇上主意已定,不敢违旨,只得批出来,将几个家人并李监生重处之后,活活枷死。
可怜李监生因妻殒命,正是:
宝槛朱栏紧护持,好花莫使蝶蜂窥。
从来艳色亡家国,试看当年息国姬。
这张皇亲平日原是个谨慎之人,及见枷死了亲戚并家人,愈加谨饰。只是客家的声势一发大了,便有宰相拜为义子的。朝廷虽在忠贤之操纵,而忠贤又在客氏之掌握。客氏在皇上面前颇说得话,随你天大的事,只消他几句冷言冷语,就可转祸为福。忠贤因此惧他。张皇亲之事,若非他簸弄,忠贤也不敢如此。
过了几日,又有顺天府丞刘志选上本,论张国纪要皇上割恩正法,且微刺皇后。忠贤便把本票拟拿问,送到御前。皇上见了,意颇不然。客巴巴又从旁垫嘴,皇上道:“谁没个亲戚?”客氏才不敢言。皇上幸中宫时,对皇后说知张皇亲包揽被劾始末。皇后道:“既是他生事,不如放他回去,也免是非。”皇上道:“也罢。”皇后便亲自批出旨来,着他回籍。张皇亲得旨,即日辞朝而去。正是:
葭莩义结邱山重,贝锦身随毛羽轻。
归去好开桑落酒,金梁桥上听啼莺。
客巴巴又逐去张皇帝,人人惧怕,于是子侄家人,便在外生事,强夺妇女,硬占园亭器物,种种不法,人都不敢奈何他,就是个花花太岁,比魏家声势更大。
那吴氏被侯国兴奸占了些时,终是大娘子吃醋难容,他却也兴败了,竟把他常与小唱。后来张皇亲访知,叫人赎回去了。
再说客巴巴势倾朝野,人都来钻他的门路。向日有个尚日监太监纪信,旧曾在东宫伏役过的,与客氏是联手。因他近日尊贵了,不敢常来亲近。一日在宫中遇见客巴巴,未免动故人之念,便问道:“纪掌使久不见你了。”纪信道:“常在这里,如今有云泥之隔,老太看不见小的了。”客氏道:“甚么话?你可曾管件甚么事儿?”纪信道:“不过在营内管几个军士,有甚好执事到小的管!”客巴巴道:“管兵彀干甚么事?你去看外边有甚好差使寻件来,我向皇爷讨与你去。”纪信答应出来,查问别缺没得,只有山海关缺了抚守的内臣,他便去备了分礼来求客氏。印月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