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才住了哭,吃了两口。
一会,家人们来回道:“是牛三那些泼皮要抢他去,又打到他们下处,想要乘机打抢。见小的们到,就发话说:”爷把云卿占在家,爷顽得,他们也顽得。‘说的胡话都听不得,街上过路的都抱不平,听见叫巡捕快手才散去了。下处失了许多物件。“公子道:”这个畜生如此可恶!他倒来欺我。要处他,乡里面上不像体面;不处他,又气他不过。“家人道:”不必单告牛三,只叫他班中人递个黑夜打抢呈子,到捕衙叫地方打报单。爷只须发个帖子与捕衙就是了。这些奴才若不打他们一顿,连小的们出去也无体面。“公子道:”你们明早走去看看,不要现身。“家人们散去。小厮拿了粥来,云卿不肯吃,只是恼。公子安慰他睡了,才进去。
次早,家人领了帖子去。及至公子起来时,家人同捕衙的差人来回道:“地方已打进报单去,捕衙已差了十名快手拿人,候爷分付。”公子道:“叫他们进来。”众差人叩了头。公子道:“你们不可说我有帖子去说的,这牛三掯诈人,也多叫你本官多取他些不妨,不可轻易放过他。你们也多取他些差钱。”叫人取出一两银子赏众差人,众人都感激叩谢,欢天喜地而去。
公子到书房,见云卿尚睡着哭,吴益之坐在他床沿上劝他。公子道:“好呆呀!”忙扶他起来通了头,见他衣服扯破了,说道:“我的衣服宽,你穿不得,我叫裁缝来做两套与你。”云卿道“不消,我寓所有衣服。”便将钥匙取出,交与贻安,叫他带人往下处取箱子。公子道:“一发连行李都拿了来,连日园上牡丹已开,你到那里住几日解解恼。你同吴相公先去,我带了老一来陪你——恐牛三也要去吵他。”三人吃罢早饭,贻安取了行李来,换了衣服,备了两乘轿,吴相公同云卿坐了往园上去。公子叫:“贻安,备马去接侯一娘,叫他也到园上躲避几日,我自把包钱与他。”贻安领命去了。
却说那班泼皮打闹了一场,顺路将弋腔班的小旦抬到牛三家来,说小魏是王家人夺去了。牛三见那小官生得到也还丰致,道:“也好。”遂取酒来吃。众泼皮齐口称赞,把他抬到半天里,把小魏说得一文不值。缠到三更,牛三才搂去睡了。众人就在他家厅上,东倒西歪的去睡,直睡到次日辰牌时分才起来。等到日午,才送出两盆黄米粥、十数个糙碗来,小菜也没有。众人正在那里抢食,只见外面走进一二十个快手来,见一个锁一个,把那些人都锁了,带进衙门。捕衙即刻升堂,见面将每人打了二十板。又把为首的夹起来,要招主使之人。起初犹自遮饰,当不起拷打,只得招出牛三来。遂标了签来捉牛三。
牛三早躲个不见面了。捕衙因王府分付过,况牛三又是个有钱的,怎不想他两个儿?半日,又差了四个人捉差,牛三出了三十两差钱,又央了几个秀才到官里说情,捕衙道:“黑夜打抢,与强盗何异!失主又是异乡人,恐他向上司处告,反与弟不便。诸年兄见教,弟也不敢擅专,只得具个由堂呈子,凭堂上发落罢了。”
众秀才见说不下来,只得出来。牛三死也不肯出头。后来捕衙掯了五十两,衙门中用了三十两,将那些泼皮又打了三十,枷在四牌楼示众。
着人来园上回覆公子道:“等枷满日,再问罪。”公子道:“这起奴才既枷打过,就饶他罢。若再问罪,恐牛三不代他们纳赎,便要为匪。只是把打抢的物件都要追给还他。”家人道:“已陪过三十两银子。”公子道:“这也罢了。”遂叫家人拿帖去回官。云卿尚不慊意,公子道:“看他先人之面,如今费了他百十两银子,就比杀他还狠些。那起泼皮已打了几十,若再问罪,恐急了,做不出好事来。你还要在此地做戏哩,恐黑夜难防这许多。”一娘道:“大爷说得极是,再不要孩子气。俗语说得好:”得饶人处且饶人‘。“云卿只得罢了。
少顷,见合班的人都来叩头,相谢而出。又叫云卿出去说话,回来道:“唱生的母亲殁了,要回去,众人也要散班歇夏。”公子道:“你可回去么?”
云卿道:“也要去,八月再来。”公子道:“你家去也无事,不如在这里罢。如今丁老爷要教几个孩子清唱,班中有的确人,寄些银子回去,你就在园中过夏,我也要来避暑,老一天热也难上街,也在这里过夏。你意下如何?”云卿道:“也罢。”遂写了家书,带了三十两银子回去。竟在园中朝欢暮乐,无限快活。公子同吴相公也常来与一娘盘桓。
不觉时光迅速,又是秋来。住至九月间,云卿被班中人催了上班去了。
一娘也辞别公子离了园上,仍回下处住下。因身孕渐大,不能上街。丑驴也自去领孩子舞弄赚钱,终日出去。一娘是王府常时送供给与他,云卿也常来住住,贴他些银钱。丑驴寻几个钱,只是吃酒。
看看冬尽,又早春来。一娘已足了月,不见生;又过了两个月,也不见娩,心中疑惑。又想起在飞盖园云卿见蛇钻入被内,甚是忧疑,便对丈夫道:“我过了两个月也不分娩,你去寻个灵验先生去占占卜,看我在几时生?”丑驴道:“闻得关上来了个起课先生,是个跏子,叫做甚么李跛老,门前人都跕挤不开哩。人称他做赛神仙。等我明早去。”一夜无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