帽,藏匿了他的衣服。这遭凭你剥他的皮,咬他的肉,还走到哪里去?那妇人绝了几日口粮,要东不得东,要西不得西。那时便把碗大的绳子也缚他不住,自然会生别意。你道如何?”婆子道:“有理,有理。”老妪说了,便要告回。
那婆子送得老妪起身,走进房中,伏在床上,缩做一团,叫疼叫苦,便做作起来。那承值的听见婆子叫倒在房里,连忙去报与陈进知道。
陈进正在间壁同那王二吃着午饭,听见说,吓得手酥脚软,哪里晓得是计,慌慌张张,撇了饭碗,赶将回来。走进房里,抱着婆子问道:“奶奶,怎么有这等急症,还不妨事么?”婆子趁他低着头,便把一只手扯去帽子,一只手揪住头发,口中乱骂道:“负心的老杀才,终日东遮西掩,讨得好小阿妈,指望受用快活。快快着他收拾回来伏侍我便罢,若说半个不字,看你这几根老骨头,今日就教你断送在我手里!”说不了,就是劈面一头撞将过去。
陈进听说,惊得目定口呆,就如泥塑的一般。凭那婆子骂一声,咬一口,半日不敢回答一句。婆子道:“我一日没结果,你一日讨不得出门!看那贱婢受用些甚么?”陈进道:“你这许多年纪,不思量自在享个福儿,终日在家吃醋捻酸,闹闹吵吵。别人家还有一妻几妾,谁似你着不得一个,成什么模样?”就把手来一推道:“也罢,我便去着他回来伏侍你。”那婆子抵当不住,扑的一交,跌倒在地。怎知这陈进是个脱身之计,把他推倒,竟往间壁就走。
这婆子一骨碌爬将起来,跌脚搥胸,打碗打碟,敲桌敲凳,哭一回,骂一回,道:“前世不修,自嫁了他三四十年,不曾讨得个出头的日子。天呵,我好命苦!”你看他絮絮叨叨,竟哭了一日一夜,还不见那陈进回来,便去摸了一把剪刀,对着老丫环道:“罢,罢。与他们做甚么对头,争甚么闲气?我自剪了头发,便到庵观里去住了。等他两个回来,做一伙儿受用罢!”说未了,搜搜的把一头头发,剪得精光。
你看那老丫环,拾了头发,一步一跌,哭到大门前,喊叫道:“员外,不好了,快些回来!奶奶把头发都剪下了。”陈进在间壁听得剪了头发,恐这婆子又寻短见,连忙便去邀了几个老成邻友回来,小心劝解。那婆子见众人相劝,只得把人情卖了,便对众邻人道:“多承列位劝解,只是那老杀才,不该干这样没天理的事。”众人道:“这也难怪着奶奶,原是老员外欠了些。”婆子道:“如今把前言后语一笔都勾,只是他依得我三件事,就容他罢。”众人道:“奶奶,莫说三件,就是三十件、三百件,也俱是要依的。”婆子道:“第一件,今夜就要他去搬将回来,只在我房中伏侍,低头做小。若是一毫不顺,便是一百拄杖。他可依得我么?”众人道:“这件却也容易。”婆子道:“第二件事,要他一年内,包我生一个肥肥胖胖、齐齐整整的好儿子。”众人笑道:“这个先要与老员外计较,便包得过。”婆子道:“第三件,要他两个月里,还我一双好眼睛。”众人道:“奶奶,这个怎么保得?”婆子道:“列位不知道,我老身当初因没个孩儿,终日在家哭哭啼啼,损了双目。今日有他来替我生了儿子,作成老身做个现成的娘,难道我这两只眼睛也不要开一开?”众人呵呵大笑。婆子道:“还有一件,是今日便要依我的。”众人道:“还有那一件?也请讲个明白。”婆子道:“把我昨日剪下来的那些头发,要他一根根都替我接将上去。”众人道:“岂有发落重生之理?这个太疑难了。”婆子道:“终不然他们今日搬将回家,教老身就没法了。”众人大笑出门。
陈进便去与王二商议停当,便把那些家伙器皿,都封锁在一间房内,两个连夜搬将回来,方才一家大小和顺。
你道王二怎么便肯下气吞声,低头做小?只因腹中已有两个月身孕,却也没奈何,要去又难去了。看看十月满足,毕竟不知分娩下是男是女?还有什么说话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三十五回
假秀才马上剥衣巾 老童生当堂请题目
诗:
两字功名悉在天,人生梦想总徒然。
数仞宫墙肩易及,一枝丹桂手难攀。
谩言苦志毡须破,要识坚心石也穿。
莫将黄卷青灯业,断送红尘白昼间。
却说王二自搬回来,已有二个月身孕。耽辛受苦,捱了多少凄惶,看了多少嘴脸,待到十月满足,生下一个儿子。丫环连忙去报与婆子道:“奶奶,恭喜,恭喜。二娘分娩了。”婆子听说,却贤慧起来,便道:“谢天谢地。一来是陈门有幸,二来也不枉我想了一世的儿子。”说不了,只见陈进从外面放声大哭进来。婆子道:“老杀才,养了儿子倒不欢欢喜喜,兀自哭哭啼啼,想着甚的哩?”
原来陈进有些年纪,便觉有些耳病,一边揾泪道:“奶奶,你不知道,适才我一个好朋友张秀来报讣信,说我陈通兄弟,昨夜三更时分,偶得急症而亡。”唯有妇人家最多忌讳。这婆子听说陈通死了,心中打了一个趷 ,便叫道:“老杀才,你敢是想他去年正月间牵那个私窠子来的好情么?这样的人,莫说死一个,便死一千一万,也不干我甚事。等他死得好,我家越生得好。哭些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