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辱﹔遂拭了眼泪,假说曰:“不是贱妾推辞,奈此乃小姐的姻缘,妾怎好乘闹中争夺,是以推托。”孟士元夫妻曰:“小姐今已逃出,你肯代嫁,便是报恩,怎说夺婚?”映雪曰:“既如此,女儿就此拜见老爷夫人为父母。”孟士元夫妻曰:“女儿何必多礼。”苏映雪拜了八拜,立起身来。孟嘉龄亦上前行了兄妹礼,方氏亦认了姑嫂礼。士元等下楼,吩咐合府女婢,称映雪为小姐,不可使外面家人知道代嫁之事。众婢领命,暗道苏映雪好命,得此良缘。苏大娘更喜,嫁女不费分文。当下韩氏终溺爱不明,对丈夫曰:“今既有金蝉脱壳之计,苏姑娘肯代嫁,可使心腹家人分往四处追赶女儿同回来,免其流落外方受苦。”士元亦是爱女之心,即答曰:“此言证合我意,谅女儿逃走未远,可令人速去赶回。”孟嘉龄忙阻止曰:“不可不可,岂不知妹子知识过人,他已逃出,即使赶到,亦不肯回来。他出门时,金珠盈囊,到处便可安身。况妹子矢志冰霜,必无失节之事﹔且为人慈惠,亦无天折之虞。爹爹母亲何必过虑?”孟士元夫妻省悟曰:“我儿说得是,不必追赶惹祸。”随即退出。只见家人报曰:“后人报称,昨晚失脱了一匹黄骠马并鞍子全副。门户关闭,不知从哪里去的,特来禀明。”孟士元知是女儿盗去,即曰:“偶然失脱,从宽免究,下次须要小心。”
苏映雪就在阁上寻思刺了刘奎璧,为丈夫报仇,替小姐雪恨,遂寻取一把利刀,藏在身边。韩夫人密向孟士元曰:“苏姑娘代嫁,又非我的亲生,嫁妆各物,何必许多?那些好的对象,留下家中应用若何?”孟士元曰:“我亦是如此主意。”遂把几件好的对象留下。是日因来早女儿出嫁,甚是忙乱。
刘奎璧因思孟小姐饱学,新房须近花园方好,即使小姐要吟咏,那池直通昆明江,客船货物,俱在池边安泊,来往船只热闹非常,使孟小姐观山玩水,好得作赋吟诗。就在前楼作新人的卧室。初二早饭之后,合府官员齐到侯府恭贺,因大堂备下花烛,众官俱在东花厅饮茶,只有秦布政推辞不至。刘奎璧穿了三品公服,扬扬得志,陪伴众客。不须臾,祁相大媒已到,刘奎璧出门迎接,祁相后堂下轿,众文武官员一齐降阶,接入花厅让他坐在上面,众官与刘奎璧两旁坐下。茶毕,祁相间刘奎璧曰:“各物齐备否?”刘奎璧曰:“已完备多时了。专侯太师驾到。”祁相曰:“老夫理当效劳。”即辞了众官,连忙上轿,押了花轿及执事人等,一路音乐喧闹,花炮震天。祁相轿上暂花挂红,进城方转出东门,来到孟府。
当下孟士元父子迎接祁相,步入花厅,见礼坐下。茶毕,家入呈上筵席,祁相谢曰:“不必费心,请令嫂速速登舆,免误良时”。孟公令家人小心服侍祁相,父子入内。映雪之母早间催促映雪,已打扮停当,暗藏一把利刃,系在裙带之上,插在腰间,俱未知道。孟士元夫妻早备二名小婢随嫁。当下乐人奏乐,女婢扶了新人上堂。苏映雪风冠蟒袄霞披,打扮得如天仙一般,拜辞父母。孟公夫妻甚不过意,令请映雪之母前来。孟公夫妻掺住曰:“大娘乳养深思,请即高坐,受小女拜辞。”苏大娘假意谦让道:“妾有何能,敢受小姐拜见。”孟公夫妻曰:“理当拜见。”遂强扶大娘坐在当中,苏映雪下拜,大娘连称:“得罪!”受了四拜,即下来扶起了新人。苏映雪追思母女此别,难得相见,何等悲伤,奈花轿已到,只得忍耐。夫人代为盖上罗帕,携其上轿,即便起行。执事排开,又有许多御赐完婚金字朱漆的高牌,更有许多嫁妆,真是尚书嫁女,国舅娶妻,极尽人间富贵。
一路笙簧并奏,花炮震天!从东门进城,转出南门,来到刘府,就把花轿停在甬道之上。祁相到东花厅,众官迎接坐下。略停了一会,良时已到,就请新人新郎出来拜堂。刘奎璧扬扬得意,女婢揭开轿帘,扶上堂来,同拜花烛。众官向祁相曰:“老丞相请看新人,同拜花烛。”按祁相闻秦布政说明比箭放火荐他征番等情,寻思新人不知是何等美貌,致刘奎璧如此执迷﹔当下笑对众官曰:“老人家看新人,恐被人议论。”众官曰:“老少同乐,最是美事,有何议论?”祁相曰:“有如此说?”即同众官到后堂,见新人头盖罗帕,虽不见面容,但见柳腰细瘦,三寸金莲,婢肄裘娜,有如玉树迎风,尤多风韵。众官莫不称赞。夫妻参拜天地,叩谢圣上之恩!再向北拜见公公,方拜见顾太郡﹔然后夫妻交拜。拜毕,拥上五明楼合?席上,对面坐下。女婢向前把头上罗帕揭去,刘奎璧认得正是楼上所见的美人,不觉喜从天降,向前笑对新娘曰:“下官当日到尊府比箭,不是箭法不精,因见夫人在楼上,颜色动人,故此神迷失守,以致一箭不中。谅夫人办必为下官不甘。”苏映雪暗想:“这匹夫好得志,今晚定结果尔性命,方消此恨。”刘奎璧只道是害羞,故不敢答应,遂回位坐下饮酒。女婢进酒奉菜,好不热闹。酒过数巡,只听得楼下女婢高叫曰:“外面酒席已备,请公子下来陪客。”刘奎璧寻思,官己若往陪客,新人无陪伴,岂不冷静?
且说刘燕玉自闻得孟小姐受聘﹔暗道孟小姐既然失节改嫁,日后皇甫少华若得救父回朝,自己便可为正室夫人,又叹孟小姐向有才学,虽迫于君父之命,何不自尽以全名节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