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夏商周三朝俱有祭祀,迄今废弛已久。且今之天下,晋为诸侯之盟长,应佐天子祭祀诸神。今黄熊咬君之体是欲口食也,求主公祭祀也。主公可即出令旨,择日祭祀,病自霍然。”晋君闻言连声道:“解得不差,寡人之忧疑已释矣。”即分付赵文子择日祭祀黄熊。顷刻间身体便觉无恙。晋君大喜,甚重子产,即日请简公相见,行了交会之礼。赵文子又奏子产毁了馆垣,实晋之礼貌太薄,乞主公修葺高大,可容车驷出入,晋君也纳其奏,即在次日排筵以饯简公并子产二人归国。自此之后,晋君命修馆垣,十分高大,以待后来的诸侯,此皆子产毁垣之功也。简公与子产离了晋国,路经潇湘云梦之泽,早已到了楚邦。这楚国乃是异姓诸侯,只因郑国介在晋、楚之间,既然到晋国币聘往来,少不得楚国也要如此。此时,子产随了简公入楚,正是与敌国相见,简公礼当除地。你道怎么叫做除地?将地上草藤荆棘割刈得个干净,这叫除地。若把其地扫除,又要封土为坛,以受郊劳。今子产也不除地,也不为坛,但为草舍一间。当时人有诗道:
智者从游,广渊有谋。为坛为舍,各坛雄遒。
其时,楚国有一掌管旅次的人,名曰外仆,专一迎宾送客,就如今日的驿宰相似。看见简公不设其坛,因对子产道:“昔日先大夫相先君,曾往四国,未尝不筑土为坛,自昔至今,皆是如此。今大夫到了敝邑,住在草舍之中,恐于势有不便。”子产道:“其中有故,子岂不知?”外仆道:“所以求执政赐教。”子产道:“以大国之君去适小国,必要构土为坛。若是小国之君来适大国,不必用坛,只须草舍。”外仆道:“此为何故?”子产道:“吾闻以大适小有五美:一是宥其罪戾;二是赦其过失;三是救其灾患;四是赏其德刑;五是救其不及。”外仆道:“原来如此。那作坛却是为何?”子产道:“作坛昭示五美之功,所以小国倚藉大国,无有困扼,怀服如归。是故作坛以垂及子子孙孙都要进德修善,不可怠惰。”外仆道:“以小适大可有五美么?”子产道:“止有五恶。”外仆道:“此五恶亦可得闻么?”子产道:“一恶是向了彼国之人解说其身上所有的罪戾;二恶是请说其不足,惟恐被谴责也;三恶是奉行其政事;四恶是供其职,贡其土产;五恶是从其朝会征伐之命也。”外仆道:“止用草舍又是为何?”子产道:“大国之君专好重币,贺弱吊凶,此皆小国之恶,焉用作坛,以昭其祸?所以,告子孙切勿招祸,始为永安之良策。”外仆道:“不闻高论怎知此事?”说罢即便告辞,子产也不挽留。后人有诗赞子产道:
始知草舍不为坛,狂楚为仇肆戾残。恰羡公侨明古道,息争宁国报平安。
外仆将子产不设坛、惟建草舍并子产的言语归告楚君。群臣道:“子产明于今古兴亡之道,又精于大小敌国之谋,似非以下之人,望主公速行朝会之礼,无使彼觇我虚实,以贻其讥。”于是,楚君即与简公相会,设宴款待。朝会既毕,简公同子产辞谢了楚君,仍返郑国。简公见子产多才,将国中一应政务尽听子产指挥掌管。那秦、楚、晋三个大国以后闻了子产之名,俱不敢来侵我,不过每年用币帛往来,通些和好。此皆子产一人听政之功也。且郑国之中民多地少,族大且侈,自从子产听政之后,百姓安堵,狱无冤囚。国人都诵道:
取我衣冠而楮之,取我田畴而伍之。孰教子产,吾其与之。
不数年间,郊遂甸服之人都来归服,如水就下,共相敬爱,如怜孝子,如敬慈母一般。国人又诵他的德政道:
我有子弟,子产诲之。我有田畴,子产殖之。子产若死,谁其嗣之。
你道子产为何被国人时常诵念?只因他在郑国凡一应政令皆能慑服人心,尝作丘赋,作封洫,制参辟,铸刑书,这四件是治国齐家最要紧的事,他一一能为,其他可知。大凡从古至今的君子被人夸誉固多,其中未免有一二个谤毁他的。那时郑国公族有一人名曰然明,与国人到郊外一个小亭闲游,与那些口尖舌快之人,议朝政之得失,谈子产之是非。其中有一人深为子产不平,归告子产,劝子产拆毁了这个所在,杜其后游,免致私议。子产道:“吾闻忠善以息谤,未闻作威以防怨。若作威防之,其怨愈深。若有人谈我公孙侨失处,即当改过迁善,则然明大夫,岂非是我之师!何必拆毁其亭。”那人见子产之言,深服而退。子产以后愈将事体斟酌,把一个小小的郑国扶危治乱安倾定覆。后数年,简公告薨,子产亦因劳心费力太过,得患一病,国人莫不吁嗟叹息。说道谁人可能代吾子产大夫死者,吾当事其父母,养其妻子,厚其殡葬,绵其祭祀。不料数月之后,子产药石无灵,可惜一位执政上卿,却做了南柯一梦。那时举国之人孰不哀悼,士大夫们痛哭于朝,商贾们痛哭于市,农夫们痛哭于野,就像没了父母一般哀恸。至是孔圣人在鲁,闻子产之变,亦自出涕良久乃止。有一首哀词为证:
泰山颓兮梁木坏,叩天远兮灵奚在。望东里兮泪泫然,伤子产兮屯运届。
苟延龄兮治国都,或广上兮未云迈。胡速返兮援末繇,拊幽心兮增感慨。
总评:节受匡济之政,子产一传尽之矣。世人勿作小说看过。
又评:大国图霸易,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