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技术余材果是君。
落落人寰知者少,悠悠俗性不堪云。何如解脱空禅老,面壁栖岩绝世纷。
看起来前面的故事无非要研几揆势,吃苦受辛,自然做得来。切不可鄙而不为,为而不精,笑为拘腐,视为庸易,悠悠忽忽,转盼已成衰老,将若之何?尝闻唐朝有一个坚心克志的人,姓赵名颜。遇着其邻一个画士,善于丹青,有至圣入神之妙,四海咸知其名。这赵颜平素知他手段精妙,声名聒耳,心中十分仰慕,乘了个空闲的时节,到他的画所相访。两人相见坐下吃茶,叙了些寒温的说话。赵颜问道:“先生妙染,真为当世杰出,四海驰名,不佞企慕已极。近日可有些得意的,乞赐一二幅,与不佞摹仿,尊意何如?”画士道:“小弟拙笔,皆是粗心浮气描成的。止可应酬于人,只恐执事不取。”赵颜道:“今日正为请教而来,不意先生如此见拒。”说毕再三求教。画士道:“既蒙诚心枉顾,敢不出枕秘相赠。”赵颜道:“自当厚礼相谢。”画士道:“只求不鄙罢了。若说到厚谢,岂不俗杀。”即向画匣中先取出几幅山水花鸟,与赵颜观看。那赵颜看了这画上的布置局势果然是:
道子之流,边鸾之亚。描形着色,说不尽画隐有呈。布景临图,夸不了神奇古怪。既精六法,又擅十眉,抵多少窦家翁,把官绫瑞锦制陵阳;恰何如吴氏弟,将异傀妖魔栖障轴。更堪怜,棱伽不得传心诀;最可惜,季成且号水墨仙。试问当今,休题往古,俨然有应手生枝的伎俩,的是伊人;恍乎有数月一日的精神,岂非此老。
这赵颜看了心下骇然,口中啧啧称赞不休。那画士又道:“这数幅也未足为奇,还有一幅软障,实是小弟用心画的,颇有些好处,拿来请教何如?”赵颜道:“极妙。”画士急取那一幅软障图出来,便双手递与赵颜。赵颜展开看时,却是一幅美人,画得山眉月眼,杏脸桃腮,妖娆绝世,艳丽非常。赵颜看了,凝睛半日,似有所思,便问道:“如此美人,可惜在画图中,省识了春风面,怎能够得他飘然而下,与之品竹弹丝,吟香琢羽,也完却了俺赵颜的一生觅缘之愿。”画士道:“这个何难之有?我平生作画虽多,惟这幅颇有神气。可拟仙笔,要他生活,亦是易事。但恐足下立意不坚,或至中道而废,将前功尽弃耳。”赵颜道:“先生妙笔,果然神化。画上美人大有生气。方才所言决不诬我,不知先生将何法术,可以使他得生呢?”画士道:“此美人有名,唤做真真。你若忘其劳苦,呼他的名,到了一百个日子,满足其数,这美人自然应声走下图来,与足下结为夫妇,固是天缘所致,亦见余言有验。”赵颜素与画士相好,信而不疑。将软障收拾,放于衣袖之中,长揖作谢辞别走到家里,疾忙打扫了一所静室,便把美人图挂起,摆了香案焚香顶礼,极尽殷勤。朝也一声真真,暮也一声真真,不拘出入进退,行住坐卧,饮食吟哦,只把那画士所说的真真二字就像个说平话的张维,又像个持梵呗的唐三藏,喃喃不休,一眼也不肯放空看了别处,一心也不肯兼用想着别人。刚刚到了百日,果然那美人在软障图上应声而下。声音笑语,容貌腰肢,脂粉妆束,衣衫裙褶,宛然与生人无异。有诗为证:
髾鬋低梳髻,连娟细描唇。至今能笑倚,一捻素琼肌。
那赵颜见了,不觉魄荡魂飞,如痴似醉。两人相见,行了一个常礼,遂同席而坐,同器而饮,恣意绸缪,千般恩爱,万种温存。至晚就榻,握雨携云,颠鸾倒凤,竟作通宵之乐,极备闺阃之欢。指望百年唱随,谁想缘分有限,未及半载,不料赵颜自己口嘴不稳,未免泄漏于外。一日,有一妒友闯入门来,意欲窥其破绽。那美人知有外人,急忙退入屏后。妒友道:“你不过是一个画上美人,声价有限,何必妆乔做势。”只因那日被人说破了这句话,已后软障上的美人再不肯下来。你看赵颜起初的用心何尝有一日一时不极其坚确,眼见得将真真唤下画图,这也是肯用死功夫的人了。如今又有一个心驰于外,不肯用功的在此。你道此人却为着那一些事来?有一阕小词为证:
浮生几何偏易更,及此佳时,休废好修成。不若为些苟戏,聊为白昼营,莫道是个中小数,恣说评。
这词名曰《思帝乡》,即是说这群居终日、无所用心的不如博奕为贤。如今就说个诲奕的故事。却说齐国中有一人,善奕者名秋,忘了他的姓氏,人都顺口儿称他做奕秋,便出了这个名,也不是容易能到这个地位。然而奕中的道理,世俗之上,田野之间,老者少者与夫士农工商、娼优隶卒,那一个不喜博奕?竟不知博者是局戏,奕者是围棋,原是两件。如这奕秋所精于奕,受了许多门徒,终日终夜,教奕不倦。那知这奕棋,有无穷的妙理在焉。昔者唐尧皇帝教丹朱奕棋,把那文桑为局,屋象为子,又道是圜奁象天,方居法地,中间设了个三百六十着,像三百六十日,实按周天之数,原是易学难精,细微曲折,起止接续。非粗心的人,或作或辍,得以知其奥妙,可称国手。所以,奕秋的门弟子不下孔门。内有二人,据起他的心性,论起他的神情,迥乎大不相同。一日,正值秋深天气,万木凋零,千山憔悴,风雨凄其,情怀寂寞。奕秋看见二人在侧:
一个是翩翩少年,华衣丽服。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