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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-七十二朝人物演义-明-佚名-第162页

座前请问道:“羊乃贱畜,又非夫子的所有,何必损了言笑,至今不怡,恰是何见而然。”杨朱越觉沉默,不肯答他一声,只是哭个不休。那孟孙阳愈疑,即出告诉心都子,心都子亦生诧异,共入询问。见毕,心都子请问于杨朱道:“昔日有昆弟三人,向齐鲁道又同着个师父所学的都是仁义。这件事夫子可知之乎?”杨朱道:“不知。”孟孙阳又道:“及其归日,父问道,仁义之道何如?其伯子道,学了仁义能使我爱身弃名。问到仲子,那仲子又是一般见识,应道我学的仁义使我杀了身去成名的。这也奇了,不意这叔子更奇,答道伯兄仲兄之言俱不以叔,我学的仁义使我的身名俱得完全。我想这昆弟三人三术,又极相反,不知何故,又同出于儒。这件事不知孰是孰非,敢乞夫子向我一言,以释其疑。”杨朱道:“何必生疑?汝不见今日有人其居趾在那河滨,所习的是水,所勇于做的是浮水。况他平日间有了家室,就要衣食。既然习水,自然操舟驾橹,济涉往来之人,百口为其所利,是不消言的了。少不得有那少年英锐之人,裹粮就学不下数百,溺死的几半,本是学泅,岂是学溺。这样利害如此,你道以何者为是非。”心都子默然走出,那孟孙阳虽在杨朱之门,不达杨朱之说,反说夫子答言甚僻。私让了心都子几句道:“迂哉心都子也,何其不能复问,只好奄然退出。”心都子道:“汝不知其故,反要责我,吾闻之太真以多岐亡羊,学者以多方丧生,自古道学者非本不能同,非本亦不能一。汝奈何不识其故,枉游其门了。”所以杨朱这个为我之道,后来闻知心都子得之甚精,至今绵衍不绝。也有诗赞道: 
异学传流满世中,乖违至道尚无穷。须知伦类均宜厚,何事怀安独有躬。 
千古亡羊情有悼,一人鬻渡喻难终。从兹孤洁原堪鄙,末俗奚能忘大同。 
总评:虽取为我,未尝损人,不为不可。但拔一毛而可利天下不为,如此臭吝,与守钱虏何异?值今触处皆是损人利己之流,杨子自是叛道之首。 
又评:杨子之学虽然异端,亦不可遽没其善。如亡羊一哭,非悟者未知之也。仔细究竟起来,又毕竟替别人哭了一场。 
卷三十九 晋人有冯妇者
人生抑奚事,识时者为先。所以俊杰侣,藏身空谷间。 
富贵既弗系,蔬水寄悠然。蚁行与鹊起,守乎素而坚。 
声名既烨烨,被宇亿岁年。苟不固其志,而欲骋浮颠。荣辱分瞬息,危哉没齿愆。 
这一首五言古诗,单说天下有须眉的男子,在那平常居处之间,不拘事之大小,物之难易,偶一为之,就当知止。切不可贪了功,嗜了利,轻举妄动,肆意胡为。若是沾了在身,不过沽着些浮名浪誉。希图那市井之侣,郊遂之人,争为羡慕传诵,如此之徒,彼一时虽有些些建立,不过是勉强而成。自道有许多妙处,那些附和之辈,自然来认为真实君子,信为忠厚长者,孰不敬而仰之,师而事之,果若得终身不改其志,也算得世内第一流之人物。就像孔门弟子赞圣人道:“夫子之不可及者,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。”设或过了几时,坚守不牢,固执不定,或为外物所诱,或为内患所致,便一败涂地,倏忽受戕,那智愚贤不肖之行,仍旧和盘托出。智者是智,愚者是愚,贤者是贤,不肖者是不肖。若是智人,悉其聪明,尽其机会,遇了那小变,逢了那大故,尚能支持掩饰,犹可冀于侥幸之获。至于贤人,论其生平行业,慎廉耻,知礼法,静念深维,精思极虑,不敢傲惰,不敢淫癖,即稍有微疵在身,务欲省察克治,直使其德益完,其才益茂,不肯苟安致谤,文过搅非。惟有愚、不肖的这两种人,最是可憎可鄙。他却勇于为恶,怠于为善,自暴自弃,无所不至。将那礼义都捐,身名俱坏,兀自恬然不悔,必至失其本心,乱其志气,与禽兽不差上下。故此闻其风者,贱之秽之咒詈之,不一而定。所以才显得达人知命,哲士见机。这两句说话不爽,有七言绝句一首单表其事云: 
世事繇来类奕棋,不占先着不为痴。劝君守己须从正,慎勿茫然少识知。 
如今且表一段愚赣之人怀了妄想,要干那世间从来没有的事体。但亏他心志坚牢,久而不变,遂得感通神鬼,毕竟被他遂了所欲,以至后世扬名。却说此人生在东周时节,忘了他的姓名,自号为北山愚公。隐居北山之下,他却轻世傲物,自耕自食,别无营求,住居一所,最是幽雅,前列一座高山,后绕半湾流水,尽可怡情荡志。忽然起了一个奇异不去的想头,道:“屋前这一座山,举目之间不能远望,觉得胸襟不快。怎么移得这座山至屋后去,不惟居址有了靠山,又且眼前空阔。”只是一时难以移动,那时他的山妻稚子也都道:“从古至今未闻有山是移得动的。既然此山碍眼,何不将房屋移转,换了向道就是门前绿水屋后青山了,有甚么不好?”北山愚公道:“不可,不可。此屋已是建就的了,还是移山的是。”就择了一个好日,告祝了山神土地,便将锄头去搜那山根。那些邻居人等闻得此言,没有一个不笑他是个愚人。这北山愚公尽他自笑,只顾每日拿了锄头,前去垦掘。看看掘了三四年,那山根越搜越深,越深越大。北山愚公道:“此山根深且大,必须添些人工方好。”各处去募雇乡人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