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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-七十二朝人物演义-明-佚名-第28页

是极感盛情的了。”话毕散去,子文回至家中,即忙就差旧役家丁去接母亲到楚国来奉养。自今已后不称郧女,竟称太夫人了。不过几时,太夫人自郧接到,那太夫人并不曾认得了文的面孔,子文也并不曾认得太夫人的面孔,母子相见宛如梦中。过了数日,家中女眷们细细讲说,才晓得伯比正为相思而亡,太夫人不觉愈加伤感。诗曰: 
永诀孩提二十年,常思无地可求全。天教母子重相认,不见槁砧倍惨然。 
那时楚国中人,个个把子文的这件事传作新闻,只有子文一个族人斗般,他自恃有些小才,希图继袭伯比之后叨窃富贵。不料公子元去访求子文来,把他原自干搁起了,因此怀恨在心,一日挟了匕首把公子元刺死。楚君闻之,立刻把般斩首示众,就命子文为令尹。那时,正是齐桓公摈楚之时,楚国多难,子文极其勤慎。因子文做了令尹,那些大小官僚都道他是虎种,毕竟凶狠的。他却缁衣之衣以朝,鹿裘以处,未明而出,日晦而归,朝不谋夕,家无盈积。自毁其家以纾国难,绝无咆哮之意,意不像食虎乳的。他在国中治兵也不曾杀戮一人,绝无暴戾之态,那里曾像吃虎乳过的。做了几年,致仕家居,朝中无人任事,又起他去做令尹。做了又罢,罢了又做,所以当日都说他三仕为令尹。三已之,他也并不曾形于颜色。他的下首正是子玉,那子玉为人傲慢,人人怪他。惟有子文与他交代之时,必竟和颜悦色,把旧政一一告他。真所谓: 
老成谋国多忠慎,不惮殷殷诱后人。 
子文居家极贫,甚至炊烟不继。楚君知之,每每将脯一束糗一筐以馈子文,子文即逃往深山中避之。楚君见子文逃避,不敢复馈,子文方才回家。家中人私下问子文道:“何苦若此?”子文道:“国中百姓多有不足者,我安得独取富焉?”故此家人们也都不敢劝他了。自奉甚廉,事母至孝,一生忠慎清介,老来无疾而终。后人有诗赞曰: 
身居宰辅抱深心,只积清心不积金。博得高风千古在,欲从后世觅知音。 
总评:从来未有以老虎为乳母者,有之自子文始。当时姜口弃后稷于冰上,飞鸟以翼覆之,则飞鸟即后稷之乳母矣。两种乳母俱来得甚奇,而后稷令尹两人不闻有报乳母处,亦可谓千古遗憾。 
又评:子文身为元老,即国君有赐亦不应逃。不然,后世老臣俱有存问之例。睹此皆有愧于子文。吾以为不如把子文骂做矫廉,还好使后大老有着脚处耳。 
卷之八 孰谓微生高直
国风渐靡柔,人性亦纷凿。与物相为搆,荡乎流莫着。 
理斫气自消,神威形安托。敝哉抱空质,俯仰多愧怍。 
却说人生于天盖地函之中,日照月临之下,岂非甚大甚贵?若是昏聩之人,徒知其生,不曾明白那所以生的缘故,母惑乎形生虽存,犹之遄死一样。吾谓人在世间,既邀造化之幸做了人,具了五官百骸,知觉运动,必须要将那平易简率之理,藏于身心性命之内。如喜怒哀乐、是非好恶,乃人生必不少的。若能耿直为性,不偏不倚,无曲无私,何畏何惧?坦坦然,一味正大光明,诚信笃敬,直道而行。以之事君,自然勿欺;以之事父,可称大孝;以此交友,不至不信;以之处乡党邻里,岂有不能和睦?以之出仕治民,必无贪污酷虐。可见人之真直,无往不利,触处皆通,焉有横逆之来,为身名之累?故孔子尝说道:人之生也,直罔之生也。幸而免大圣人立言立教,无非要人是曰是、非曰非,有曰有、无曰无,真真实实行去,一毫不容以假借。一事不至于虚浮,便是千驷万钟。义不苟取,安能易我之饥寒。只语片言,义不妄发,岂肯丧吾之节操,这等才算是一个直。如此德行,浑全无一些错失,使人可议万世之下,人亦不敢是非之也。至如好名之人,既欲以直自居,实不能以直自持,面似心非,何以为人。有诗为证: 
直道从来不任私,将无作有竟何为。沽恩莫讶人难识,昧己瞒心总自欺。 
这一首诗原是说不直的弊病。春秋时,鲁国有一个人,平生不肯做直人、行直事,到头来忒把主意错了,不幸受那沉溺之祸。你道他是什么样人?名虽读书,实则懒学,文不文,俗不俗,功不成,名不遂,在闲人这一等内算的。他姓微,名高,当时人皆称他是微生,或呼他是微生高,又名尾生。此人赋性虚花,务名不务实,专好在私恩小惠上做工夫,全无一些大成之法。且不论他德业何如,即把他出身说起。这微生高也非名门旧俗,亦非卑下凡流,乃是中等之人。读些书,识些事,头戴了顶儒巾,在村方上说得事起,邻里中也算他是个一伯。他的父母早丧,上无兄,下无弟,亦无姊妹,只有区区一人。年纪三十有余尚未婚娶,身边并无仆从,乃是单身独汉。你道他住居何所,作何恒业?只见: 
草舍茅檐,幸傍明山秀水。荒郊僻径,赖有四舍东邻。瘠地颇闲,聊以种瓜为业。青山不买,何妨采药误生。来往颇多,交游亦广,一身支给能多少,碌碌巴巴只是穷。 
看起微生高行径反好清闲,尽彀快活的了,手头为何只是不足?人那里晓得他有一桩弊病,也只因好名市恩,费能夸美。且说他的相与既多,其中贫富不等,有一等不足的,说起少柴缺米,他便那借些与他眼前食用。日后有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