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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-七十二朝人物演义-明-佚名-第74页

刚到,即时发卖,三日之间不留尺寸。将本利一算,利过于本,比头帐生意尤为较胜。鲍叔口虽不说,心中大喜,暗算:夷吾弟做生意从来无不折本,今倒子过于母。虽积年老贾之中罕见,乃夷吾弟运好以至如此。他原是高才绝学的人,志不在此,谅来子银不下二千。大家平分,用为读书之费,博个名高,不亦可乎?就将这前后本利银算共五千两,除起本银三千两,约存利二千两,便唤管仲来分。管仲也不推辞,将银子拣做两处,一边是足纹,一边是成色。管仲竟取好的比成色的,又多了二百两,便向鲍叔说道:“此是小弟叨分,那是该兄得的。”鲍叔毫不动声色,便道:“兄弟收了就是,何必再说。”管仲因叫鲍家一个小厮驼了银子,揖别而去。鲍叔将分金一兑止得八百两,少了二百两,况又成色不足。鲍叔点头道:“夷吾弟家有老母,朝夕要供养支给,应该多分。况我上无父母,又无兄弟,家计比他饶腴,纵少分了些于我便有何害?”据鲍叔待管仲惟有一点真心,分金一事绝不较量多寡。且知其心而原其情,斯人也,世不恒有。后人以古诗一首赞之道: 
少年好结客,千载心未罢。斗酒岂勿欢,寸心难久持。 
结交无缓急,何用交道为。在贵多忘贱,千古令人悲。 
伟哉齐鲍叔,收管良及时。骏马重一顾,烈士死一知。愿教策疲驽,报德以为期。 
却说管仲携了分金,正待回家,劈面撞见一个苍头,叫道:“管官人几时回的,生意可好么?”管仲便问:“你是谁人?我实不相认得。”苍头道:“小人姓召,家主名唤召忽,现做二公子纠的太傅。今日要与管官人、鲍官人相会,特着小人来奉请。”管仲道:“我向为生意匆忙,有失问候。今蒙你家主人见召,少刻当约鲍叔同来也,可与我多多拜上。”苍头连声应诺而去。那召忽原与管、鲍相知,只因召忽做官,管、鲍为贾,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,故此许久疏失。今日相请,必有事商确也。这管仲急急走归,老母正在中堂,问道:“我儿,你今日往鲍叔家去,为何就回?”管仲道:“今日孩儿在鲍叔家清算前后帐目,蒙鲍叔将为贾所趁的子钱分与孩儿,因此持归。”老母道:“分得多少?”管仲道:“子钱原是二千金,鲍叔止分八百金。”老母疑心道:“为何他倒少了二百金?”管仲道:“儿因母老在堂,故此多取他些。”老母道:“分财贵均,你不可贪得无厌。万一鲍叔怪你相欺,恐伤友道。”管仲道:“他绝无此意,是以携归。”老母嘿然不问,管仲进内将银藏好,就把召忽着苍头邀他二人之事,说知鲍家小厮。小厮去不多时鲍叔就到,二人同往召忽家中。那苍头早在大门首伺候,一见二人即便通报。召忽倒屣出迎,迎入中堂,叙了寒温,三人坐定献茶。召忽道:“弟闻管、鲍二兄近日鬻绸获利甚多,足为知己之慰。”管、鲍道:“召兄所言敢是以褒代贬,况弟辈各有至愿,宁忍遽终于是。”召忽道:“既是二兄不乐贾隐,奈何怀宝迷邦?”管、鲍道:“君不闻孤竹元子居海之风么?”召忽道:“弟岂不知?目今厘公主人虽然年老,国内清平无患,正大丈夫得志之时,安可久弃在野,不令万夫仰望,竭谋勤政,以博声施。如弟今日可谓樗栎不足比数,然且忝傅子纠,今傅小白者尚无其人。昨日厘公问外有晃贤可以堪傅?弟将管、鲍二兄相荐,厘公颇有访求之意,不知二兄肯俯俞允否?”管、鲍尚有难色,踌躇未答,召忽又道:“吾三人在齐如鼎之有足,其足一失,鼎必不能立矣。自今论之,万弗求全责备,莫若即出为上。”鲍叔道:“吾先人有言,知子莫若父,知臣莫若君。今君决知臣不肖,使傅小白,只怕是夷吾弟与召兄共傅子纠也未可知。”三人说未了,令旨传来,果与鲍叔之言相符。正是: 
万事皆素定,人何苦费思。不如相结绶,建业及乎时。 
却说厘公有一个同母弟,名唤夷仲。其人早死,有子一人,唤做公孙无知。这厘公十分宠爱,令其衣服礼秩比于公子诸儿。厘公卒后,公子诸儿即位,是为襄公。他始初为太子之时,尝与公孙无知争斗。其时即了国位,生杀之权、予夺之柄都凭襄公操纵在手,因此要将无知绌退。若是临莅有道,举动有度,出入有时,进退有序,自然政行令出,风行草偃。谁知襄公一味好为无道,所以其令不行。公孙无知益为杰骜之事,群弟恐祸及身。那次弟公子纠奔鲁,其母乃鲁国之女。管仲、召忽辅而行。未及一日,又次弟小白闻知,急唤鲍叔商量。鲍叔道:“君子见机而作。今杀机动矣,不出奔更待何如?”小白道:“吾虽出矣,宗庙社稷将若之何?”鲍叔道:“臣夜观天象,不幸齐将有祸。然而,平定之人舍公子不可,非管仲不能。公子勿忧,且出俟其变。不则如笼中之鸟,釜中之鱼,虽悔无及矣。”小白遂决意奔莒。其母乃卫国之女也,有宠于厘公。这小白自少好善,且无小智而有大虑,因此鲍叔为傅而行。其时,公孙无知眼见子纠、小白纷纷出奔外国,就于本国中集了许多亡命,声怨襄公绌己,遂作乱。襄公失于防御,那公孙无知遂乘机弑了襄公,自立为齐君,国中人心不服。一日,公孙无知游于雍林。适有一个人向来有怨,及其往游,袭杀无知,奔告齐国正卿。这人姓高名敬仲,素重小白之为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