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道了谢,叫人将“没羽”收了。
次日,请他宴饮,他同了三个大臣同来赴席,都只有三尺相近的长,迎风欲仆,背风欲偃,很觉可怜。但是细看他君臣,眉目五官,都甚端正,威仪态度,亦甚安详;谈论起来,知识亦非常练达;颌下髭须(髟参),俨如四个小老人,非常奇怪。
帝尧问他国内情形,才知道他们是穴居的,平日亦知道树艺五谷,但非常困难。一则身体短小,劳力有限;二则那边鸷鸟甚多,稍不留意,容易被它衔去。所以他们自古以来,竭力研究机巧之物。有一项机器,用以耕田,劳力少而收获甚多。有一项机器,用以捕鸟,无论什么大鸟,触到这机器,立刻就失其飞翔猛悍的能力,所以国内出口货,每年以鸟羽为大宗,因此以善捕鸷鸟出名。
帝尧又问他:“耕稼之外,还做什么事情?”焦侥王道:“捕鱼是副业,所以水中游泳,亦是国人的专长。”帝尧道:“不怕大鱼吞噬吗?”焦侥王道:“小国人亦有机器,可以防避。”帝尧道:“贵国人身体既然如此短小,假使邻国人来侵凌,将如之何?”焦侥王道:“小国人因为体力不足之故,所以对于邻国,只能恭敬相待,讲信修睦,不敢开罪于人。就使有时候吃些小亏,亦只好忍耐,不敢计较。所以四邻对于小国,亦均以善意相待,绝无侵暴行为,有时还得到他们一点助力。
在小国东面是长臂国,他们手长一丈八尺,专在海中捕鱼。小国有机器,所以与小人最要好。西面是三首国。他们一身三首,形状奇怪,但是性情好静,与小国甚少往来,所以亦不为患。
”
帝尧道:“贵国人民既然擅长机巧之事,那么尽可以营造房屋,何以还要穴居呢?”焦侥王道:“小国之地山林不多,缺少大树,但有小木,造成房屋,不甚坚固,禁不起暴风狂雨、猛兽鸷鸟之蹂躏,所以还不如穴居之妥善。还有一层,小国土地不广,沙碛之外,所有的肥沃之地均须栽种五谷,如建房屋,那田亩就要减少了。所以论起事势来,亦不宜建造房屋。不过富有之家,到得十二月正月间,天气大热,在土穴内受不过蒸闷之气,亦有在地面上搭盖小屋以呼吸空气的。可是一过热天,就拆去了,因此总是穴居时多。”
帝尧听了不解,忙问道:“十二月、正月,正是寒冬,敝国有几处地方,正要住到土穴里去,以避寒气。何以贵国反要出来避热呢?莫非贵国气候与此地不同吗?”焦侥王道:“的确不同。小臣这次动身前来,正在去年十月间,那时天已渐热了,走到半途,炎热异常。后来到了五六月间,是小国那边的冬天,以为天必渐冷了,哪知炎势如故。到了八九月间,反渐冷起来,草木亦渐凋谢,与小国那边二三月的天气无异,所以小臣说两地气候的确不同。”帝尧道:“贵国那边草木二三月凋谢,何时才生长呢?”焦侥王道:“总在八九月间。”这时在座之人听了这话,无不讶然,暗想:“竟是天外别有一天了,何以寒暑如此相反呢!”帝尧道:“那么贵国以热天为冬,以寒天为夏了。”焦侥王道:“那也不然。小国人仍是以热天为夏,以寒天为冬。不过奉了上国的正朔,七月间变了冬天,正月间反成夏天,像个以寒为夏以热为冬了。”帝尧等听了,方始恍然。后来又谈了些别种话,席散之后,送归客馆。
次日又来道谢,帝尧命羲叔等陪伴他君臣游历各处风景。
过了一月,方才告辞。帝尧又优加赏赐,那焦侥王君臣无不欢欣鼓舞,乘着没羽归去。
第五十八回 让天下于巢 父任许由州长
第五十九回 海人献冰蚕茧 尧教子朱围棋
一日,帝尧正在视朝,忽然从外面走进一个老百姓来,头戴箬帽,身穿蓑衣,脚着草履,肩上挑着一个大担,担中盛着不知什么东西。原来那时君主和百姓,名分虽殊,而情谊不甚隔别,仿佛和家人父子一般。虽则朝堂之上,可以随便进出,不比后世,堂陛森严,九重远隔,不要说是个寻常百姓,就使是个大官显爵,亦非得特旨允许不得进见。若说是来献物件的,那更加不得了,那些守门小臣,非大索贿赂不可,起码总要比贡献物品加一点,才可以给你递进去。上下之间,隔绝到如此,所以民隐不能上达,而君臣间的隔膜亦日甚,务为雍蔽欺罔,以致贿赂公行,而政治日以败坏,无怪乎君主制度,有废除的必要了。闲话不提。
且说那老百姓走到堂下,将担放下,就向帝尧再拜稽首。
那帝尧视朝本来是立着的,也就立刻答揖,叫他起来,问他有什么事情。那老百姓道:“小人刚从海外归来,得到一种宝物,特来敬献圣天子,以表小人区区之心。”说着,就转身将担盖揭开,只见里面满满盛着五彩斑斓的东西,不知什么。那老百姓随手拿了两个,双手献与帝尧,说道:“这个是冰蚕的茧缫成了丝,可以做衣服,请帝赏收吧。”帝尧细看那蚕茧,足足有一尺长,五彩悉备,果然是个异宝,便说道:“朕很感谢你的美意,不过朕向来不宝异物,对于衣服,尤不喜华丽。这个蚕茧太美丽了,朕无所用之,请你仍旧拿回去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