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夏禹看了跌蹄之后,回到朝中,群臣皆再拜稽首称贺,说道:“我王盛德,感受天祥,臣等不胜钦仰之至。”于是有主张作乐的,有主张举行封禅之礼的,纷纷不一。夏禹因为新近即位,谦让未遑。杜业道:“王者功成作乐,封禅告天,原不是即位之初所可做之事,但是我王与众人不同,八载勤劳,洪水奠定,大功早已告成了。如今天休既集,正宜及时举行,何必谦让呢。”大家听了,同声附和。夏禹不得已,乃答应先行作乐,封禅之礼且留以有待。
这时乐正夔已病故,精于音乐之人一时难眩只有老臣皋陶,历参唐、虞两代乐制,是有研究的。于是这个作乐之事就叫皋陶去做。皋陶以老病辞。夏禹道:“扶登氏于音乐尚有研究,可叫扶登氏襄助,一切汝总其成吧。”皋陶不得已,与扶登氏受命而去。一日,夏禹视朝,杜业又提议道:“臣闻王者功成作乐,治定制礼,如今乐制已在筹备中,礼制亦宜规定。
从前先帝时只有祀天神、祭地木、享人鬼三礼。但是要而言之,三礼实只有一礼,不过祭祀而已。臣以为人事日繁,文明日启。
礼节亦日多,决非仅祭扫一端所能包括。如同婚嫁丧葬等等,假使没有一种适宜之礼,做一个限度,势必流弊无穷,于风俗民心大有关系。”
夏禹听了,。极以为然,说道:“朕的意思,治国之道,以孝为先。父母生前,必须孝养,不必说了。父母死后,亦应本事死如事生之意,祭祀必尽其丰,以尽人子拳拳之心。不过丧葬之礼不妨从俭。因为葬者,藏也;藏也者,欲人之不得见也;既欲人之不得见,那么还要奢侈他做什么?况且古人有言:死欲速朽。死了既然欲速朽,更要奢侈他做什么?天生财物,以供生人之用,人既死了,何需财物?拿了生人所用之财物纳之墓中,置之无用之地,未免暴殄天物了。况且世界治乱难定,人心险诈难防,墓中既藏多数有用之物品,万一到了世界大乱之时,难保不启人之觊觎,招人之发掘,那么岂不是爱父母而倒反害父母,使已死遗骸犹受暴露之惨吗?还有一层,世界土地只有如此之大,而人则生生无穷。人人死了,墓地以奢侈之故,竭力扩张,数千年之后,势必至无处不是墓地,而人之住宅田地将愈弄愈窄,无处容身了。坟墓不遭发掘,恐怕是不可能之事。古人所谓死欲速朽,一则可免暴露之惨,二则不愿以已死的残骸占人间有用之地。但是不得已而被人发掘,犹可归之于数,假使以硷葬奢侈,启人盗心而遭发掘,于心上能忍受吗?汝等议到葬礼,务须体朕此意,以薄为原则,未知汝等以为何如?”施黯道:“我王之言极是。昔帝尧之葬,不过桐棺三寸,衣裳三袭。先帝之葬,不过瓦棺。天子尚且如此,何况以下之人呢!”
又过了几日,夏禹视朝,湛然呈上所拟定的一切告民条教。
内中有二条是山林薮泽收归国有后,对于百姓伐木取鱼的限制。一条是春天斧斤不许人山,一条是夏天网罟不许人渊。又有一条是赋税十分取一之外,又用百姓的气力,以补赋税之不足,叫作“九月除道,十月成梁。”夏禹看到这条,便说道:“既然取了他们十分之一的赋税,又要用他们的力气,未免太暴了。”然湛道:“臣之意思,以为土田人民都是国家所有的。
土田分给他们,叫他们种,但不是白种的,所以要收他们的租。
住宅分给他们,叫他们住,但不是白住的,使他们艺麻、织布、种桑、养蚕,所以要收他们的布帛。人民亦是国家所有的,那么对于国家应该报效,尽点义务,所以要用他们的力气。还有一层,人民的心理,要使他们知道急公去私,地方才能够治。
道路、桥梁虽说是国家之事,实则就是人民的公事。假使道路崎岖而不修,桥梁破坏而不整,这种人民的心理已不可问了。
但是人民知有自己而不顾公益的多,所以必须政府加以督促,规定时间,订为法令使他们做,才可以养成他们的公益心。”
夏禹听了,点头称是。又看下去,只见对于百姓的农工亦有按时诰诫之语,叫作“收而场功,待乃畚桐。营室之中,土功其始。火之初见,其于司里,速畦塍之就,而执男女之功。
”夏禹看了,极口称赞,说道:“小民知识短浅,不时加以指导,未有不日即偷情者,编成短句,使他们熟读,亦是一法。
”须臾,看完全文,便吩咐照行。
刚要退朝,只见伯夷拿了他所拟定的礼制呈上来。夏禹接来一看,只见上面开着:第一条,是天子的祭礼。春中所用的祭器新制不少,具有图说,绘到旁边。一项是簠,一项是簋,一项是嶡俎,一项是鸡彝,一项是龙勺,都是前代所无的。夏禹看了,非常欢喜,说道:“致孝鬼神之物,朕不厌其华。这几种祭器,可谓华美了。但是朕意还要施以雕刻,方为尽美,现在仅用墨染其表,朱画其里,似乎还有点欠缺。”
这时群臣列席者知道夏禹平日极俭的,现在忽然有这个表示,都非常诧异。皋陶首先谏道:“这个未免太侈靡了。从前先帝仅仅将祭器加漆,非但为美观计,亦为经久起见。但是群臣谏阻的已经甚多,现在于加漆之外,还要加之以雕刻,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