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黎弥传齐侯之命,倡优侏儒二十余人,异服涂面,装女扮男,分为二队,拥至鲁侯面前,跳的跳,舞的舞,口中齐歌的都是淫词,且歌且笑,孔子按剑张目,觑定景公奏曰:“匹夫戏诸侯者,罪当死。请齐司马行法!"景公不应,优人戏笑如故,孔子曰:”两国既已通好,如兄弟然,鲁国之司马,即齐之司马也!“乃举袖向下麾之,大呼:"申句须、乐颀何在?"二将飞驰上坛,于男女二队中,各执领班一人,当下斩首,余人惊走不迭。
景公心中骇然,鲁定公随即起身,黎弥初意还想于坛下邀截鲁侯,一来见孔子有此手段,二来见申、乐二将英雄,三来打探得十里之外,即有鲁军屯扎,遂缩颈而退。会散,景公归幕,召黎弥责之曰:“孔某相其君,所行者皆是古人之道,汝偏使寡人入夷狄之俗,寡人本欲修好,今反成仇矣!”黎弥惶恐谢罪,不敢对一语。
晏子进曰:“臣闻,‘小人知其过,谢之以文;君子知其过,谢之以质。’今鲁有汶阳之田三处,其一曰欢,乃阳虎所献不义之物,其二曰郓,乃昔年所取以寓鲁昭公者,其三曰龟阴,乃先君顷公时仗晋力索之于鲁者。那三处皆鲁故物,当先君桓公之日,曹沫登坛劫盟,单取此田。田不归鲁,鲁志不甘,主公乘此机以三田谢过,鲁君臣必喜,而齐、鲁之交固矣!”景公大悦,即遣晏子致三田于鲁。此周敬王二十四年事也。史臣有诗云:
纷然鼓噪起莱戈,无奈坛前片语何?
知礼之人偏有勇,三田买得两君和。
又诗单赞齐景公能虚心谢过,所以为贤君,几于复霸,诗云:
盟坛失计听黎弥,臣谏君从两得之。
不惜三田称谢过,显名千古播华夷。
这汶阳田原是昔时鲁僖公赐与季友者,今日名虽归鲁,实归季氏,以此季斯心感孔子,特筑城于龟阴,名曰谢城,以旌孔子之功。言于定公,升孔子为大司寇之职。
时齐之南境,忽来一大鸟,约长三尺,黑身白颈,长喙独足,鼓双翼舞于田间,野人逐之不得,飞腾望北而去。季斯闻有此怪,以问孔子,孔子曰:“此鸟名曰‘商羊’,生于北海之滨,天降大雨,商羊起舞,所见之地,必有淫雨为灾。齐、鲁接壤,不可不预为之备!"季斯预戒汶上百姓,修堤盖屋,不三日,果然天降大雨,汶水泛溢。鲁民有备无患,其事传布齐邦,景公益以孔子为神,自是孔子博学之名,传播天下,人皆呼为”圣人“矣,有诗为证:
五典三坟漫究详,谁知萍实辨商羊?
多能将圣由天纵,赢得芳名四海扬。
季斯访人才于孔子之门,孔子荐仲由、冉求可使从政,季氏俱用为家臣。忽一日,季斯问于孔子曰:“阳虎虽去,不狃复兴,何以制之?"孔子曰:”欲制之,先明礼制。古者臣无藏甲,大夫无百雉之城,故邑宰无所凭以为乱,子何不堕其城,撤其武备,上下相安,可以永久!"季斯以为然,转告于孟、叔二氏。孟孙无忌曰:“苟利家国,吾岂恤其私哉!"时少正卯忌孔子师徒用事,欲败其功,使叔孙辄密地送信于公山不狃,不狃欲据城以叛,知孔子素为鲁人所敬重,亦思借助,乃厚致礼币,遗以书曰:
鲁自三桓擅政,君弱臣强,人心积愤。不狃虽为季宰,实慕公义,愿以费归公为公臣,辅公以锄强暴,俾鲁国复见周公之旧,夫子倘见许,愿移驾过费,面决其事。不腆路犒,伏惟不鄙。
孔子谓定公曰:“不狃若叛,未免劳兵,臣愿轻身一往,说其回心改过,何如?"定公曰:”国家多事,全赖夫子主持,岂可去寡人左右耶?"孔子遂却其书币。不狃见孔子不往,遂约会成宰公敛阳,郈宰公若藐,同时起兵为逆。阳与藐俱不从。
却说郈邑马正侯犯,勇力善射,为郈人所畏服,素有不臣之志,遂使圉人刺藐杀之,自立为郈宰,发郈众登城为拒命之计。
州仇闻郈叛,往告无忌,无忌曰:“吾助子一臂,当共灭此叛奴!"于是孟、叔二家连兵往讨,遂围郈城,侯犯悉力拒战,攻者多死,不能取胜。无忌教州仇求援于齐。
时叔氏家臣驷赤在郈城中,伪附侯犯,侯犯亲信之,赤谓犯曰:“叔氏遣使如齐乞师矣。齐、鲁合兵不可当也,子何不以郈降齐,齐外虽亲鲁,内实忌之,得郈可以逼鲁,齐必大喜,而倍以他地酬子,总之得地,而可去危以就安,又何不利之有!"侯犯曰:”此计甚善!"即遣人乞降于齐,以郈邑献之。
齐景公召晏婴问曰:“叔孙氏乞兵伐郈,侯犯又以郈来降,寡人将何适从?"晏子对曰:”方与鲁讲好,岂可受其叛臣之献乎,助叔孙氏为是!"景公笑曰:“郈乃叔孙私邑,于鲁侯无与,况叔孙氏君臣自相鱼肉,鲁之不幸,实齐之幸也,寡人有计在此,当两许其使以误之!"乃使司马穰苴屯兵于界上,以观其变,若侯犯能御叔孙,更分兵据郈,迎侯犯归于齐国;若叔孙胜了侯犯,便说助攻郈城,临时便宜行事。此是齐景公的奸雄处。
却说驷赤见侯犯遣使往齐去了,复谓犯曰:“齐新与鲁侯为会,助鲁助郈,未可定也,宜多置兵甲于门,万一事变不测,可以自卫!"侯犯乃一勇之夫,信为好语,遂选精甲利兵,留于门下。驷赤将羽书射于城外,鲁兵拾得,献于州仇,州仇发书看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