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兵攻魏,魏其危矣。"哀王曰:“寡人愿从相国事秦,诚恐秦不见纳,奈何?"张仪曰:”臣请为大王谢罪于秦,以结两国之好。"哀王乃饰车从,遣张仪入秦求和,于是秦、魏通好,张仪遂留秦,仍为秦相。
再说燕相国子之身长八尺,腰大十围,肌肥肉重,面阔口方,手绰飞禽,走及奔马。自燕易王时,已执国柄,及燕王哙嗣位,荒于酒色,但贪逸乐,不肯临朝听政,子之遂有篡燕之意。苏代、苏厉与子之相厚,每对诸侯使者扬其贤名,燕王哙使苏代如齐,问候质子,事毕归燕,燕王哙问曰:“闻齐有孟尝君,天下之大贤也,齐王有此贤臣,遂可以霸天下乎?"代对曰:”不能。"哙问曰:“何故不能?"代对曰:”知孟尝君之贤,而任之不专,安能成霸?"哙曰:“寡人独不得孟尝君为臣耳,何难专任哉?"苏代曰:”今相国子之明习政事,是即燕之孟尝君也。"哙乃使子之专决国事。
忽一日,哙问于大夫鹿毛寿曰:“古之人君多矣,何以独称尧、舜?"鹿毛寿亦是子之之党,遂对曰:”尧、舜所以称圣者,以尧能让天下于舜,舜能让天下于禹也。"哙曰:“然则禹何为独传于子?"鹿毛寿曰:”禹亦尝让天下于益,但使代理政事,而未尝废其太子,故禹崩之后,太子启竟夺益之天下,至今论者谓禹德衰,不及尧、舜,以此之故。"燕王曰:“寡人欲以国让于子之,事可行否?"鹿毛寿曰:”王如行之,与尧、舜何以异哉?"哙遂大集群臣,废太子平,而禅国于子之,子之佯为谦逊,至于再三,然后敢受,乃郊天祭地,服衮冕执圭,南面称王,略无惭色,哙反北面列于臣位,出就别宫居住。苏代、鹿毛寿俱拜上卿。
将军市被心中不忿,乃帅本部军士往攻子之,百姓亦多从之,两下连战十余日,杀伤数万人,市被终不胜,为子之所杀,鹿毛寿言于子之曰:“市被所以作乱者,以故太子平在也!”子之因欲收太子平,太傅郭隗与平微服共逃于无终山避难,平之庶弟公子职出奔韩国,国人无不怨愤。
齐湣王闻燕乱,乃使匡章为大将,率兵十万,从渤海进兵。燕人恨子之入骨,皆箪食壶浆,以迎齐师,无有持寸兵拒战者。
匡章出兵凡五十日,兵不留行,直达燕都,百姓开门纳之,子之之党见齐兵众盛,长驱而入,亦皆耸惧奔窜,子之自恃其勇,与鹿毛寿率兵拒战于大衢,兵士渐散,鹿毛寿战死,子之身负重伤,犹格杀百余人,力竭被擒。
燕王哙自缢于别宫,苏代奔周。匡章因毁燕之宗庙,尽收燕府库中宝货,将子之置囚车中,先解去临淄献功。燕地三千余里,大半俱属于齐,匡章留屯燕都,以徇属邑,此周赧王元年事也。
齐湣王亲数子之之罪,凌迟处死,以其肉为醢,遍赐群臣。
子之为王才一岁有余,痴心贪位,自取丧灭,岂不愚哉?
燕人虽恨子之,见齐王意在灭燕,众心不服,乃共求故太子平,得之于无终山,奉以为君,是为昭王,郭隗为相国。时赵武灵王不忿齐之并燕,使大将乐池迎公子职于韩,欲奉立为燕王,闻太子平已立,乃止。郭隗传檄燕都,告以恢复之义,各邑已降齐者,一时皆叛齐为燕。
匡章不能禁止,遂班师回齐。
昭王仍归燕都,修理宗庙,志复齐仇,乃卑身厚币,欲以招来贤士,谓相国郭隗曰:“先王之耻,孤早夜在心,若得贤士,可与共图齐事者,孤愿以身事之,惟先生为孤择其人。"郭隗曰:”古之人君,有以千金使涓人求千里之马,途遇死马,旁人皆环而叹息,涓人问其故,答曰:“此马生时,日行千里,今死,是以惜之。‘涓人乃以五百金买其骨,囊负而归。君大怒曰:”此死骨何用,而废弃吾多金耶?’涓人答曰:“所以费五百金者,为千里马之骨故也。此奇事,人将竞传,必曰:”死马且得重价,况活马乎?马今至矣。‘不期年,得千里之马三匹。今王欲致天下贤士,请以隗为马骨,况贤于隗者,谁不求价而至哉?“
于是昭王特为郭隗筑宫,执弟子之礼,北面听教,亲供饮食,极其恭敬。复于易水之旁,筑起高台,积黄金于台上,以奉四方贤士,名曰招贤台,亦曰黄金台。于是燕王好士,传布远近,剧辛自赵往,苏代自周往,邹衍自齐往,屈景自卫往,昭王悉拜为客卿,与谋国事。元刘因有《黄金台诗》云:
燕山不改色,易水无剩声。
谁知数尺台,中有万古情!
区区后世人,犹爱黄金名。
黄金亦何物,能为贤重轻?
周道日东渐,二老皆西行。
养民以致贤,王业自此成。
话分两头,再说齐湣王既胜燕,杀燕王哙与子之,威震天下,秦惠文王患之,而楚怀王为“纵约长",与齐深相结纳,置符为信。秦王欲离齐、楚之党,召张仪问计。张仪奏曰:”臣凭三寸不烂之舌,南游于楚,伺便进言,必使楚王绝齐而亲于秦。"惠文王曰:“寡人听子。"张仪乃辞相印游楚。
知怀王有嬖臣,姓靳名尚,在王左右,言无不从,乃先以重贿纳交于尚,然后往见怀王。怀王重张仪之名,迎之于郊,赐坐而问曰:“先生辱临敝邑,有何见教?"张仪曰:”臣之此来,欲合秦、楚之交耳!"楚怀王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