鲍叔牙曰:”仲且退,各为其主,不必多言。"夷吾见莒兵睁眉怒目,有争斗之色,诚恐众寡不敌,乃佯诺而退。蓦地弯弓搭箭,觑定小白,飕的射来。小白大喊一声,口吐鲜血,倒于车上。鲍叔牙急忙来救,从人尽叫道:"不好了!"一齐啼哭起来。管夷吾率领那三十乘,加鞭飞跑去了。
夷吾在路叹曰:“子纠有福,合为君也!"还报鲁侯,酌酒与子纠称庆。此时放心落意,一路邑长献饩进馔,遂缓缓而行。
谁知这一箭只射中小白的带钩。小白知夷吾妙手,恐他又射,一时急智,嚼破舌尖,喷血诈倒,连鲍叔牙都瞒过了。鲍叔牙曰:“夷吾虽去,恐其又来,此行不可迟也!”乃使小白变服,载以温车,从小路疾驰。将近临淄,鲍叔牙单车先入城中,遍谒诸大夫,盛称公子小白之贤。诸大夫曰:“子纠将至,何以处之?"鲍叔牙曰:”齐连弑二君,非贤者不能定乱,况迎子纠而小白先至,天也!鲁君纳纠,其望报不浅。昔宋立子突,索赂无厌,兵连数年。吾国多难之余,能堪鲁之征求乎?"诸大夫曰:“然则何以谢鲁侯?"叔牙曰:”吾已有君,彼自退矣!"大夫隰朋、东郭牙齐声曰:“叔言是也!”于是迎小白入城即位,是为桓公。髯翁有诗单咏射钩之事,诗曰:
鲁公欢喜莒人愁,谁道区区中带钩?
但看一时权变处,便知有智合诸侯。
鲍叔牙曰:“鲁兵未至,宜预止之!"乃遣仲孙湫往迎鲁庄公,告以有君。庄公知小白未死,大怒曰:”立子以长,孺子安得为君?孤不能空以三军退也!“仲孙湫回报。
齐桓公曰:“鲁兵不退,奈何?"鲍叔牙曰:”以兵拒之!"乃使王子成父将右军,宁越副之;东郭牙将左军,仲孙湫副之。鲍叔牙奉桓公亲将中军。雍廪为先锋。兵车共五百乘。
分拨已定,东郭牙请曰:“鲁君虑吾有备,必不长驱,乾时水草方便,此驻兵之处也。"若设伏以待,乘其不备,破之必矣!"鲍叔牙曰:”善!"使宁越、仲孙湫各率本部,分路埋伏;使王子成父、东郭牙从他路抄出鲁兵之后。雍廪挑战诱敌。
却说鲁庄公同子纠行至乾时,管夷吾进曰:“小白初立,人心未定。宜速乘之,必有内变。"庄公曰:”如仲之言,小白已射死久矣。"遂出令于乾时安营。鲁侯营于前、子纠营于后,相去二十里。
次早谍报:“齐兵已到,先锋雍廪索战。"鲁庄公曰:”先破齐师,城中自然寒胆也!"遂引秦子、梁子驾戎车而前,呼雍廪亲数之,曰:“汝首谋诛贼,求君于我,今又改图,信义安在?"挽弓欲射雍廪。
雍廪佯作羞惭,抱头鼠窜,庄公命曹沫逐之,雍廪转辕来战,不几合又走。曹沫不舍,奋生平之勇,挺著画戟赶来,却被鲍叔牙大兵围住。曹沫深入重围,左冲右突,身中两箭,死战方脱。
却说鲁将秦子、梁子恐曹沫有失,正待接应,忽闻左右炮声齐震,宁越、仲孙湫两路伏兵齐起,鲍叔牙率领中军,如墙而进。三面受敌,鲁兵不能抵当,渐渐奔散。
鲍叔牙传令:“有能获鲁侯者,赏以万家之邑。"使军中大声传呼。秦子急取鲁侯绣字黄旗,偃之于地。梁子复取旗建于自车之上,秦子问其故。梁子曰:”吾将以误齐也。"鲁庄公见事急,跳下戎车,别乘轺车,微服而逃。秦子紧紧跟定,杀出重围。
宁越望见绣旗,伏于下道,认是鲁君,麾兵围之数重。梁子免胄以面示曰:“吾鲁将也,吾君已去远矣。"鲍叔牙知齐军已全胜,鸣金收军。仲孙湫献戎辂,宁越献梁子,齐侯命斩于军前。齐侯因王子成父、东郭牙两路兵尚无下落,留宁越、仲孙湫屯于乾时,大军奏凯先回。
再说管夷吾等管辖辎重,在于后营。闻前营战败,教召忽同公子纠守营,悉起兵车自来接应,正遇鲁庄公,合兵一处,曹沫亦收拾残车败卒奔回。计点之时,十停折去其七,夷吾曰:“军气已丧,不可留矣!"乃连夜拔营而起。
行不二日,忽见兵车当路。乃是王子成父、东郭牙抄出鲁兵之后。曹沫挺戟大呼曰:“主公速行,吾死于此!"顾秦子曰:”汝当助吾!"秦子便接住王子成父厮杀。曹沫便接住东郭牙厮杀。管夷吾保著鲁庄公,召忽保著公子纠,夺路而行。有红袍小将追鲁侯至急,鲁庄公一箭,正中其额;又有一白袍者追来,庄公亦射杀之。齐兵稍却,管仲教把辎重甲兵乘马之类,连路委弃,恣齐兵抢掠,方才得脱。曹沫左膊,复中一刀,尚刺杀齐军无数,溃围而出。秦子战死于阵。史官论鲁庄公乾时之败。实为自取。有诗叹云:
子纠本是仇人胤,何必勤兵往纳之?
若念深仇天不戴,助纠不若助无知!
鲁庄公等脱离虎口,如漏网之鱼,急急奔走,隰朋、东郭牙从后赶来,直追过汶水,将鲁境内汶阳之田,尽侵夺之,设守而去。鲁人不敢争较,齐兵大胜而归。
齐侯小白早朝,百官称贺。鲍叔牙进曰:“子纠在鲁,有管夷吾、召忽为辅,鲁又助之,心腹之疾尚在,未可贺也。"齐侯小白曰:”为之奈何?"鲍叔牙曰:“乾时一战,鲁君臣胆寒矣。臣当统三军之众,压鲁境上,请讨子纠,鲁必惧而从也。"齐侯曰:”寡人请举国以听子。"鲍叔牙乃简阅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