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王之与周公也,度百里之限,越九锡之检,开七百里之宇,兼商奄之民,赐以附庸殷民六族,大路大旗,封父之繁弱,夏后之璜,祝宗卜史,各物典策,官司彝器,白牡之牲,郊望之礼。王曰:“叔父,建尔元子。”子父俱延拜而受之,可谓不检无原者矣!非特止此,六子皆封。《诗》曰:“亡言不雠,亡德不报。”报当如之不如非报也。近观行事,高祖之约,非刘氏不王,然而番君得王长沙,下诏称忠,定等于令,明有大信不拘于制也。春秋晋悼公用魏绛之策,诸夏服从,郑伯献乐,悼公于是以半赐之,绛深辞让,晋侯曰:“微子,寡人不能济河。夫赏,国之典,不可废也。子其受之。”魏绛于是有金石之乐。《春秋》善之,取其臣竭忠以辞功,君知臣以遂赏也。今陛下既知公有周公功德,不行成王之褒赏,遂听公之固辞,不顾《春秋》之时义,则民臣何称,万世何述,诚非所以为国也。臣愚以为宜恢公国,令如周公,建立公子,令如伯禽,所赐之品,亦皆如之,诸子之封,皆如六子。即群下较然输忠,黎庶昭然感德,臣诚输忠,民诚感德,则于王事何有。唯陛下深惟祖宗之重,敬畏上天之戒,仪刑虞周之盛,敕尽伯禽之赐,无遴周公之报,令天法有设,后世有祖,天下幸甚。
书上,太后以示群公,遂请还前所益二县,及黄邮、新野田,采伊尹、周公侯封父之大弓,繁弱,大弓之名。夏后之璜,相传夏后氏之玉壁。白牡之牲,指用白牡祀周公于太庙。郊望之礼,指周公可同天子一样望山川而祭之。
称号,加公为宰衡,位上公,掾史秩六百石,三公言事,称“敢言之”,群吏毋得与公同名,出从期门二十人,羽林三十人,前后大车十乘。赐公太夫人号曰功显君,食邑二千户,黄金印,赤韨。封公子男二人,安为褒新侯,临为赏都侯,加后聘三千七百万,合为一万万,以明大礼,太后临前殿,亲封拜,安汉公拜前,二子拜后,如周公故事,莽稽首辞让,出拜封事,愿独受母号,还安、临印韨及号位户邑。事下,太师光等皆曰:“赏未足以当功,谦约退让,公之常节,终不可听。”莽复求见,固让,太后下诏曰:“公每见,叩头流涕固辞,今移病,固当听其让,令视事。将当遂行其赏,遗归就第也。”孔光等曰:“安、临亲受印韨,策号通天,其义昭昭。黄邮、召陵、新野之田,为入尤多,皆止于公。公欲自损以成国化,宜可听许,治平之化,当以时成,宰衡之官,不可世及,至纳征钱,乃以尊皇后,非为公也。功显君户,宜身不传。褒新、赏都两国,合三千户,甚少矣,忠臣之节,亦宜自屈而伸主上之义,宜遣大司徒大司空,时节承制,诏公亟入视事,诏尚书勿复受公之让。”太后即准奏,莽乃起视事。
元始四年,群臣奏莽功德,灿然唐虞举发,成周造业,诚无以加。诏议九锡之法。时大风吹长安城东门,屋瓦且尽。五年正月,拾祭明堂,征诸侯王、列侯、宗室子助祭、礼毕,封赏有差。时吏民以莽不受新野田而上书者,前后四十八万六千五百七十二人。及诸侯王、列侯、宗室见太后者,皆叩头言,宜亟加赏于安汉公。于是莽上书曰:
臣以外属,越次各位,未能奉称。伏念圣德统茂,承天当古,制礼以治民,作乐以移风,四海奔走,百蛮并臻,辞去之日,莫不陨涕,非有款诚,岂可虚致。自诸侯王以下,至于吏民,咸知臣莽上与陛下有葭莩之故,又得典职,每归功列,德者辄以臣莽为余言,臣见诸侯面言事于前者,未尝不流汗而惭愧也。虽性愚鄙至诚,自知德薄位尊,力小任大,夙夜悼栗,常恐污辱圣朝。今天下治平,风俗齐同,百蛮率服,皆陛下圣德所自躬亲,太师光、太保舜等辅政佐治,群卿大夫莫不忠良,故能以五年之间,至致此焉。臣莽实无奇策异谋,奉承太后圣诏宣之于下,不能得什一,受群臣之筹画而上以闻,不能得什五,当被无益之辜,所以敢且保首领须臾者,诚上休陛下余光,而下依群公之故也。陛下不忍众言,辄下其章于议者,臣莽前欲立奏止,恐其遂不肯止。今大礼已行,助祭者毕辞,不胜至愿,愿诸章下议者,皆寝勿上,使臣莽得尽力毕制礼作乐事,事成以传示天下,与海内平之,即有所问非,则臣莽当被诖上误朝之罪。如无他谴,得全命赐骸骨,归家避贤者路,是臣之私愿也。惟陛下哀怜裁幸。
甄邯等乃白太后,诏曰:
可。唯公功德光于天下,是以诸侯王公,列侯宗室,诸生吏民,翕然同谓,连守阙庭,故下其章。诸侯宗室辞去之日,复见前重陈,虽晓喻罢遣,犹不肯去,告以孟夏将行厥赏,莫不欢悦,称万岁而退。今公每见辄流涕叩头,言愿不受赏,赏即加,不敢当位。方制作未定,事须公而决,故且听公制作毕成。
群公以闻,究于前议,其九锡礼仪亟奏。五月,遂赐莽九锡。
先是遣陈崇等八人,分行天下,览观风俗,至是还言天下风俗齐同,为市无二价,官无狱讼,邑无盗贼,野无饥民,道不拾遗,男女异路。又诈为郡国造歌谣,颂功德,于是封刘歆、陈崇等十二人为列侯。莽又思北方匈奴,东方海外,南国黄支,俱以重赂买其通贡。惟西域隔绝,乃遣中郎将平宪等,多待金币诱塞外羌,使献诚内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