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多乱臣贼子也。夫饥馑流离,
饥寒道路,所愿不过一金。然终转死沟壑,何则?贫穷亦有命也。况乎天子之贵,四海之富,
神明之祚,可得而妄处哉!故虽遭离阨,曾窃其权柄。勇如信、布,强如梁藉,成如王莽。
然卒鼎镬伏质,烹醢分裂,又况么麽不及数子,而欲暗奸天位者乎?昔程婴之母,以婴家世
贫贱,卒富贵不祥,止婴勿王。王陵之母,知汉必得天下,遂伏剑而死,以固勉陵。夫以匹
妇之明,犹能推事之理,致探祸福之机,而全宗祀于无穷,垂策书于春秋,而况大丈夫之事
乎!是故,穷达有命,吉凶由人。婴母知废,陵母知兴。
审此二者,帝王之事决矣。加之高祖宽明而仁恕,知人善任使,当食吐哺。纳子房之策,
拔捉挥洗。揖郦生之说,举韩信于行阵,收陈平于亡命。英雄陈力,卒策毕举,此高帝之大
略,所以成帝业也。若乃灵瑞符应,其事甚众,故淮阴留侯,谓之天授,非人力也。英雄诚
知觉悟,超然远览,渊默深识,收陵、婴之名分,绝信、布之凯觎,则福祚流于子孙,天禄
其永终矣。
臣班彪顿首百拜,谨奉《论》上。
隗嚣接《论》读罢,谓曰:“若卿之论,则古之帝王,皆有预卜而后兴乎?”遂不听所言,
退殿而去。彪见直谏不从,私出城奔往河西,令人报知窦融。融遂出接,邀入衙厅施礼。
二人坐叙,融曰:“远劳贤士下顾,必有事否?”彪曰:“为屡谏嚣贼不从,故私离郭境,
来佐辅贤宰,望纳为用。”窦融大喜,谓曰:“吾心久欲东向,奈以河西隔远,如之奈何?”
班彪曰:“大丈夫当磊磊落落,决意而往,不可疑贰,以堕其志。今汉帝威德信著,仁智
待人,诚所谓有德之君也。贤宰深明才略,博览古今,决祸乱,察废兴,运犹反掌,岂可久
淹自溺而不见用于世!昔惠王币聘孟子千里而来,况此东郡界乎?
”窦融听罢,大喜,因留宿帐中,共画筹策,甚爱敬之。
却说隗嚣为人奸佞,诡诈百端,外顺人望,内怀异心。一日,与辩士张玄议曰:“吾欲效
秦、仪之术,无是人,欲托贤士往河西,说连窦融,合兵共势,公意若何?”玄曰:“臣但无
仪、秦之辩,合纵之谋,君既有命,岂敢畏惮而违哉?”遂拜别上马。隗嚣送出郭外分手。
张玄行至河西,令人报知,窦融迎入施礼,退堂坐叙,问曰:“贤士来此何意?”玄曰:
“来此非别,特为贤者兴业。
”融曰:“吾乃一庸夫耳,岂当是任!纵能兴举,则势力不及。
”张玄曰:“贤宰不可疑贰,更始事业已成,寻复亡灭,此一姓不再兴之效。今即有所主,
便相系属,一旦拘制,自令失柄,后有危殆,虽悔无及。且今豪杰竞逐,雌雄未决,当各据
土宇,与陇、蜀合从。高可为六国,下不失尉佗。”窦融闻言,沉吟未决,乃曰:“待吾思之。”
张玄遂别而退。
融乃召众豪杰及诸郡太守,计议其事。内有识者皆曰:“汉承尧运,历数延长。今皇帝姓
号见于图书,自前世博物道术之士,谷子、云夏、贺良等,建明汉有再受命之符,言之久矣。
故刘子骏改易名字,冀应其占。及莽末,道士西门君惠言刘秀当为天子,众遂谋立子骏。
事觉被杀,出谓百姓观者曰:‘刘秀真汝主也。’此皆近暴者,智者所共见也。除言天命,且
以人事论之。今称帝者数人,而洛阳土地最广,兵甲最强,号令最明,观符命而察人事,他
姓则未能当也。”窦融闻言,甚喜,遂与诸郡太守小心猜详,从容决策东向。五年夏月,遣长
史刘钧,奉书诣赴洛阳。
却说汉帝闻河西之地居民稠密,财富充盈,又日连接陇蜀,常欲招之,以逼隗嚣。一日,
遣使赍书遗融,途遇刘钧,即与俱还,见帝具说其事。帝闻大喜,礼飨钧毕,乃遣刘钧赍持
玺书,回赐窦融。钧辞帝出朝,上马回至河西,入见窦融,将玺书呈上。窦融视书曰:制诏
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,属国都尉,劳镇守边。五郡兵马精强,仓库有蓄,民庶富殷。外则折
挫羌胡,内则百姓蒙福,威德流闻,虚心相望。奈道路隔塞,悒悒何已。蒙遣长史奉书所至,
深知厚意。今益州有公孙子阳,天水有隗将军,方蜀汉相攻,权在将军,举足左右,便有轻
重。以此言之,欲相厚,岂有量哉!诸事俱长史所见,将军所知,王者所兴,千载一会,遂
欲立桓文,辅微国,当勉卒以功业。欲三分鼎足,连横合纵,亦宜以时定。天下未并,吾与
尔绝域,非相吞之国。今之议者,必有任嚣教尉佗制七郡之计。王者有分土,无分民,自适
已事而已。今以黄金二百斤,赐将军,授为凉州牧,便宜辄言。
窦融读罢,大喜。自玺书一至,河西咸惊,以为天子明见万里之外。融即遣刘钧,赍书
诣京见帝。书曰:臣融窃伏自惟,幸得托先后末属,蒙恩为外戚,累世二千石。至臣之身,
复备列位,假历将军,守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