曰:“吾国披发左衽,无冠带之饰;逐水草迁徙,无城郭室庐,故能雄视沙漠,抗衡中夏。今举大号,诚顺人心。然建都立邑,难以避敌,储蓄仓库,启敌人心。不如处晋民于城郭,劝课农桑以供资储,率国人以习战射,邻国弱则乘之,强则避之,此久长之策也。且虚名无实,徒为世之质的,将安用之?”利鹿孤乃更称河西王,以其弟傉檀都督中外、录尚书事。又命群臣极言得失,从事史嵩曰:“陛下命将出征,无往不克;然不以绥宁为先,惟以徙民为务,民安土重迁,故多离叛。此所以斩将搴旗,而地不加广也。”利鹿孤善之。
沮渠蒙逊,其先为匈奴左沮渠,因为氏焉。蒙逊出自夷陬,擅雄边塞。先闻吕光悖德自立,深怀仇弼之冤,因临松卢水,集胡人起兵。恐众不服,寻推建康太守段业为凉州牧,假陈、吴之事,聚众十万余人而仕段业。
却说北凉王段业,惮沮渠蒙逊勇略,蒙逊亦身自晦匿。张掖太守马权,素豪俊,为段业所亲重,意轻蒙逊,蒙逊谮业,谓权欲谋叛业,将权杀之。蒙逊欲谋叛,乃谓其兄男成曰:“段公非拨乱之主,向吾所惮权已死,欲除之以奉兄何如?”男成曰:“人亲信我,图之不祥。”蒙逊见男成不允计,乃求为西安太守,业从之。蒙逊临行,因与男成约,同祭余兰胡山神而去。乃阴使人先告段业,说男成欲起兵作乱,若不信,以求祭余兰胡山神为验,及至期而发,业遂收男成。男成曰:“蒙逊先与臣谋反,臣以兄弟之故,隐而不言。今以臣在,恐部众不从,故约臣祭山而反诬臣,其意欲主之杀臣也!乞诈言臣死,暴臣罪恶,蒙逊必反,然后使臣讨之,必然克矣。”业不听,杀之。男成既死,蒙逊闻知,泣告众曰:“男成忠于段王,而无故枉杀之,诸君能为报仇乎?”男成素得众心,皆愤怒争奋,比至氐地,羌胡多起兵应之。业先疑将军田昂与男成同蒙逊反,将囚之。至是召之使讨蒙逊,昂以众降蒙逊,业之军遂溃。蒙逊乃攻入张掖,擒住段业,业谓蒙逊曰:“孤孑然一身,为公家所推,愿乞余命东还,与妻子相见。”蒙逊不听,命斩之。
业儒素长者,无他权略,威禁不行,群下擅命,因信卜筮巫觋,故至于败。蒙逊自称为张掖公。
第三○三回 刘裕寡兵退孙恩
孙恩引众北出海盐,欲报山阴之仇。刘裕闻知恩来,乃点兵筑城于海盐之北而拒之。恩日夜引贼众来攻其城,刘裕忧其兵少,乃选敢死之士二千人,至夜出击之,贼众不知裕兵多少,乃走。时裕虽连胜,而深虑寡不敌众之势,乃思一计,至夜偃旗示以羸弱,待观其懈,遂率部兵奋击,大破之,杀得恩兵十损其七,大败而逃。裕兵追下百余里方返,犒赏三军。
至八月,晋帝设朝,群臣奏知刘裕杀败孙恩之功,帝降诏以裕为下邳太守。裕得诏即行,回京口。
史说孔靖,字季恭,好昼卧,忽见一神人衣服非常,至前谓曰:“汝速起!新天子在门前矣!”言讫,忽不见。靖遂遽出门视之,并无一人,只见刘裕经过,忙下阶,延裕入宅内,执手谓裕曰:“君当大贵,愿以仆身为托。”裕曰:“寒微岂得登庸,倘有侥幸,必不舍君!”靖曰:“必有大用!”于是置酒相待,因与结交,礼接甚厚,自此二人深相善焉。后裕自往下邳之任。
第三○四回 秦王兴兵伐西凉
西凉王吕隆多杀豪望,人不自安。魏安人焦朗使人说后秦姚硕德曰:“今吕氏兄弟相残,政乱民饥,乘其篡夺之际,取之易于反掌,不可失也。”姚硕德以告其主秦王兴,兴从之。
自以兵五万从金城济河,直趋姑臧。吕隆大惧,遣吕超等以兵三万逆战对垒,被硕德大破之,吕隆走回,闭城固守。于是西凉公李暠、河西王利鹿孤、张掖公蒙逊,各遣使奉表入贡于秦,怕秦来攻。秦王兴闻凉杨桓之贤,使人征之,利鹿孤不敢留,使桓至秦。秦陇西硕德围姑臧累月,抚纳夷夏,分置守宰,节食聚粟,为持久计。
吕超言于凉王吕隆曰:“今资储内竭,上下嗷嗷,当卑辞降秦。待敌去之后,修政息民,若卜世未穷,何虑旧业之不复?若天命去矣,亦可保全宗族。”隆乃请降于秦。硕德遣人奏知秦王兴,兴就表以吕隆为凉州刺史。秦王兴受其降,召硕德以兵还。硕德军令严整,秋毫无犯,祀先贤,礼名士,西土悦之。
秦王准降,吕隆使吕超率骑,多赍珍宝入秦,朝见秦王姚兴。拜舞毕,呈上宝物,具言请降之事。兴大悦之,就拜吕超为都督,不许还凉。乃使将军伊详率一万人人凉,东迁吕隆入长安为长乐公。凉王隆泣告详曰:“吾欲守父兄之国,秦王何迁吾人长安也!”详曰:“秦王惟恐足下在此,被外国寇攻,故使人朝为官,免被人欺负也。”吕隆不得已,带其家属去长安。姚硕德使王尚为凉州刺史,分兵与其戍守凉地,自与伊详等振旅还京去讫。
却说凉州刺史王尚坐匿吕氏宫人,擅杀逃人薄荷等,禁止南台,因而得罪。凉州别驾宗敞诣阙上疏,理王尚之无罪。后秦王兴览其疏大悦,谓黄门侍郎姚文祖曰:“卿知宗敞乎?”
文祖曰:“与臣同里,乃西方之英俊也。”秦王兴曰:“今有表理王尚,辞义甚佳,恐非敞之所作。”文祖曰:“宗敞昔与吕超周旋陛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