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:「此子吾曾见之,容貌虽好,难道富家子弟倒不及他,小姐如何想要嫁他?且军士甚多,何从访处?」一日,偶至外厢,听见众人纷纷说道:「蛮寇平了,守城军士都已回家。」兰春道:「此处亦有当军的么?」众人道:「怎么没有?西邻高树之子贺六浑才去当军而回。」兰春暗想道:「小姐看中者莫非就是此人?我去一看便知。」遂悄悄走至高家。赵氏见之,便问:「小娘子何来?」兰春道:「吾是娄家使女。闻你家大官人解役而回,来问蛮寇平定消息。」六浑正在房中走出,兰春一见,果是此人。
观其相貌不凡,假问数语便辞而去。其妹云姬送出。兰春曰:「你兄有嫂否?」
曰:「未娶。」问:「年几何?」曰:「二十岁。」兰春回来,忙报於昭君道:「那人吾已访着,乃是西邻之子,姓高名欢,又名贺六浑。相貌果然不凡,但家贫如洗,恐不便与小姐为耦。」昭君闻之,喜曰:「吾事济矣。」
乃命兰春通意六浑,教他央媒求娶。兰春道:「这却不可。小姐深闺秀质,保身如玉。若使小婢寄柬传书,一旦事露,不但小姐芳名有玷,小婢亦死无葬身之地。愿小姐三思。」昭君道:「吾岂私图苟合者,只恐此身埋没於庸才之手,故欲嫁之,以伸己志。你若不遵我命,则误吾终身矣。」兰春恐拂小姐意,乃应诺。少顷,杨氏院君到房,谓昭君曰:「今有怀朔将段长,前在平城曾见汝面,今托媒到来,为其长子段宁求婚。此子年方十七,才貌佳俊。汝爹有意许之,你意下如何?」昭君不答。问之再三,终不一语。
忽一日惠君归,又言平城刘库仁富拟王侯,为其次子求婚於妹。内乾夫妇曰:「豪门求婚者甚多,观汝妹之意终不欲就,汝为吾细问之。」惠君进房见妹,细叩其不欲对婚之故。昭君曰:「小妹年幼,不欲远离父母耳。」
惠君信以为然。惠君走出,昭君私语兰春道:「事急矣,汝速为我图之。」
兰春奉命,潜身走至高家。正值六浑独立堂上,见兰春至,问有何事到此。
兰春轻语道:「吾小姐有话致意郎君,敢求借一步说话。」六浑退步而入,兰春随至僻所,细将昭君之意告之。六浑曰:「贫富相悬,难於启口。致意你主,六浑不能从命。」兰春归,以六浑之言告知昭君。昭君道:「无妨,彼为贫,故不敢求婚。我以私财赠之如何?」遂取赤金十锭、珠宝一包,命兰春送去。时外堂正值宴会,家中忙乱,兰春乘便来至高家,走入书房,见欢独坐,将金宝放於桌上,曰:「此物为君纳聘之资。」言毕即去。六浑又惊又疑,恐怕人见,只得收藏箱中。盖六浑与昭君虽在平城略见其容貌,初无爱慕之意,今见昭君属意於己,心上委决不下。又念:「前缘分定,亦未可知。待禀知父母,央媒求合便了。」但未识两下良缘毕竟成与不成,且听下回细说。
第五卷 怒求婚兰春受责 暗行刺张仆亡身
话说贺六浑乃是一代人傑,素负经济之才,常怀风云之志。当此年富力强,方图功名显达,岂肯志在室家。然龙潜蠖伏,辱在泥涂,茫茫四海,无一知己。昭君一弱女子能识之风尘之中,一见愿以身事,其知己之感为何如。
况赠以金宝,使之纳聘,尤见锺情,岂能漠然置之。但儿女私情,难以告知父母,故此迟疑。隔了数日,昭君不见高家求亲,又差兰春走来催促。其时六浑不在家中,却遇见其父高树。树问:「何事至此?」兰春道:「欲寻你家大官人说话。」树颇疑心,便道:「小儿有事,往朔州去了,三日后方归,有话不妨便说。」兰春暗料求姻之事,六浑定已告知其父,因遂以来意告之。
树闻之大惊,含糊应道:「待他回来,我与他说。」兰春别去。树辗转不乐。
一日,六浑归家,其父责之曰:「我与汝虽家道艰难,亦是仕宦后裔。汝奈何不守本分,妄行无忌。且娄氏富贵显赫,汝欲踵桑间陌上之风,诱其兰室千金之女,一朝事败,性命不保。独不念父母年老,靠汝一身成立,何不自爱若此。」六浑俟父怒少解,徐诉平城相见,遣婢赠金,令儿求婚之故。父曰:「此事断不可为。即求亲必不能成。后有婢来,当还其原物,以言绝之,方免无事。」六浑不敢再说,闷闷而退。
再说内乾夫妇以昭君年纪渐大,数日来为之求婿益急。昭君乃托幼妹爱君之母李氏,启於二亲道:「儿非爱家中财产,不欲适人,实因年幼,不忍早离膝下。再过三年,任父母作主。」内乾夫妇闻之,喜道:「此女果然孝爱过人。」那知其心在於欢也。又过几时,恐婢传达不明,亲自修书,以金钗两股一同封固,命兰春送去。兰春见欢,致书即退。欢得书,心益切切,语其继母赵氏道:「娄氏女私事,母亲已知。但其拳拳於儿若此,儿欲遣媒一求以遂其意。望母为父言之。」赵氏告於高树,树曰:「求之何益,徒为旁人讪笑。」赵氏道:「求之不许,则非吾家无情,便可还其金宝,以绝之矣。」树以为然。有善说媒者王妈,赵氏邀至家,谓之曰:「妈妈曾识东邻娄氏之女昭君小姐否?」王妈道:「这是老婆子主顾,素来认得。娘子问他为何?」赵氏道:「我儿六浑年二十一岁,未有妻室。闻昭君小姐年已十七,尚未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