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,年已长矣,修饰过甚,何以仪刑后世?」太后惭,左右皆战栗。及还宫。召顺责之曰:「前年卿贬外郡,吾千里相征,乃众中见辱耶?」顺曰:「陛下不畏天下之笑,而耻臣之一言乎?」太后默然而受,游幸稍衰。清河王元怿官太傅、侍中,贤而多才,美丰姿,风流俊雅,冠绝一时。太后每顾而爱之,苦於宫禁深严,内外悬绝,无由与之接体,而私幸之意未尝一日去怀。时值中秋,召集诸王赐宴宫中。清河王坐近太后之侧,容貌秀丽。太后顾之愈觉可爱。宴罢,乃诈称官家之意,召王入宫闲话。於是诸王皆退,清河独留,只得随了太后入宫。走至宣光殿前,王失惊曰:「至尊在南宫,何故至此?」太后曰:「天子随处皆住,不独在南宫也。」王信之。随至崇训后殿,太后下车,召王上殿曰:「天子不在此,是朕欲与王聚谈清夜,消遣情怀,故召王至此。且有一言,朕倚卿如左右手,欲与王结为兄妹,以期终始无负。」王闻言大惊,伏地顿首曰:「臣与陛下有臣主之分,兼叔嫂之嫌,岂宜结为兄妹。臣死不敢奉诏。」太后道:「卿且起,兄妹不结亦可。今有玉带一条、御袍一领、温凉盏一只,皆先帝服用之物。吾爱卿才器不凡,取以相酬,卿勿再负吾意。」清河见说,益添疑惧,苦辞不受。
只见宫娥设宴上来,太后命王对坐。王谢不敢。太后南面,清河西面,坐下共饮。言谈语笑,太后全以眉目送情。饮至更深,犹复流连不歇。王苦辞欲出,太后不许。赐宿翠华宫中,命美女二人侍王共寝。王复顿首辞。太后曰:「是朕赐与王者。王明日出宫即带家去,何必坚却。」王不得已受命,遂入翠华宫来。宫中铺设华丽,珍奇玩器无不备列。宫人曰:「此太后将以赐王者。」王大不乐,和衣独寝,令二美人秉烛达旦。太后闻之曰:「此人果是铁石心肠。」然口虽歎服,心中割舍不下,留住清河不放出宫。是夜更余,王方就枕,只见太后随了四个宫女悄悄走入,对王道:「卿知朕相爱之意否?良缘宜就,无拂朕怀。」清河心慌意迫,伏地叩头曰:「臣该万死,愿陛下自爱。」太后亲手相扶道:「我与卿略君臣之分,叙夫妇之情何如?」那知太后越扶,清河越不肯起,竟如死的一般伏着不动。太后见了这般模样,又好气又好笑,默然走出。宫娥报王道:「太后回宫了,王起来安寝罢。闻太后明日放王出宫了。」清河闻言大喜。但未知太后此去果能忘情於王否,且听下回细说。
第七卷 幽母后二贼专权 失民心六镇皆反
话说清河王被留在宫,太后欲幸之,当夜逼迫不从。太后去后,闻宫娥有明日放归之言,心下稍安。及到明日至於下午,不闻放出之命,只见宫女走来报道:「大王祸事到了。昨夜触娘娘之怒,娘娘有旨,今夜如再不从,当如彭城故事,赐死宫中。」清河大惧,默然半晌,歎道:「与其违命而死,不如从命而生罢。」宫女见王已允,忙即奏知。太后大喜,是夜遂与王成枕席之欢。王出,羞见诸官,托疾不朝者三日。然王素好文学,礼贤敬士,一心为国,政有不便者,必为太后言之。自承幸后,益见信於太后,言无不从。奸人皆深忌之。
有侍中领军元叉,太后妹夫,为人奸恶异常,恃宠骄横。清河每裁之以法,叉由是有怨。中常侍刘腾恃有保护之功,累迁大职。请奏其弟为郡守,清河却奏不纳,腾亦怨之。二人相与谋曰:「清河有太后之宠,非诬其谋反不可去。然必如高肇之害彭城,得其私人首告帝方信。」时有朝官宋维,浮薄无行,在王府中为通直郎。元叉密结其心,以害王之谋告之,许以事成共图富贵。宋维许之,乃首告司染都尉韩文殊父子为清河心腹,欲扶立王子为帝,日夜谋逆。封其状以闻。元叉乘太后不在奏之。帝览奏大惊,入见太后,为言清河王反。太后道:「清河恐无此事,其中必有隐情。须召集诸臣,细问真假。」於是帝与太后共临前殿。朝中大臣皆知其冤,力为辩雪。又按验并无实迹,乃诏清河归府,官职如故。太后以宋维诬王,怒欲斩之。元叉曰:「若斩宋维,恐后真有反者,人不敢告矣。」太后乃免其死。
元叉见清河无事,谓刘腾曰:「古人有言,斩草要除根,缚虎难宽纵。既与清河结此大仇,今日我不害他,日后他必害我,奈何?」刘腾曰:「我有一计,足以除之。」叉问:「何计?」腾曰:「有黄门内侍胡定,是帝御食者,最为帝所亲信,亦与我相好。苟以千金结之,使於帝前进言清河欲谋为帝,教他御食内下毒害帝,事成许以重报,帝必信矣。帝信则清河必死。」
叉曰:「太后不从奈何?」腾曰:「先以微言离间其母子,劝帝独出视朝,幽太后於北宫,断其出入。那时朝权尽属尔我,虽有百清河,除之不难。」
叉大喜。遂以千金送於胡定,教他依计行事。定许诺。一日,帝在南宫,定作慌急状报於帝道:「人言清河反,小臣不信,今果反矣。」帝问:「何以知之?」定曰:「臣不敢说。」帝因问之,定曰:「今早清河有命,教臣在御食内暗下毒药,以害帝命。事成许臣富贵,岂非反乎?臣虽说了,愿帝毋泄。」帝大怒,欲启太后治之。定曰:「不可。太后方以清河为忠,焉肯治其反罪。不若召元叉、刘腾议之。」帝召二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