阊阖门而入,升太极殿,百官呼万岁。身在中书省,步行廊下,见大槐树一株。脱去衣冠,坐於树下而觉。明日,遇济阴王元晖业,将梦一一告之,忧其不祥。晖业曰:「长乐是彭城子,莫非此人为帝乎?然彭城有功德於天下,若其子为帝,亦积善之报,兄何以为不祥也?」顺曰:「黑云,气之恶者,北方之色,必有北敌来乱京师。日者,君象。月者,后象。众星者,百官之象。今皆破暗,必有弑害二宫,残杀百僚之事。可惜长乐为帝,年亦不久。日出西南,已属未时,至酉时而没,只有三个时辰。多则三年,亦必有变。吾坐槐树之下,『槐』字木傍鬼身,并又解去冠冕,能无死乎?大约死后乃得三公赠也。」说罢惨然。后来其言皆应。
再说太后得世隆回报,心无疑虑,宠任徐、郑如故。忽有宫人启奏:「卢妃在日,有宫娥慧娘年甚幼,能知未来事。前日假生太子,报知於帝者即是此女。帝怒其妄,幽之永巷。今言太后大祸临头,若宽其禁,彼能解救。」
太后遂召之。慧娘至太后前,全无畏惧。太后问曰:「前潘妃生女,你从何知其非男?」慧娘曰:「妾得仙授,宫中事何一不知?太后欲行废黜,徐、郑唆成弑逆,瞒得众人,瞒不得我。但恐衅从内起,祸自外来,六宫粉黛尽为刀下之魂,八百军州都入他人之手。」太后听了,大怒道:「无知泼贱,敢以妖言吓人!」吩咐拿下斩首。慧娘笑道:「只怕你要杀我不能,人要杀你反易。」说罢,化为白鸟,沖天飞去。衣裳首饰尽卸阶下。要知妖由人兴,太后祸期已近,故有此怪诞之事。太后呆了半晌,两旁宫女惊得魂胆俱消。
忽有黄门表章呈进,称奏尔朱之兵已过太行山,直阁尔朱世隆昨夜全家逃去。
太后知事急,忙召王公大臣,俱入北宫商议。诸王皆恨太后淫逆,莫肯设策。
独徐纥大言曰:「尔朱荣称兵向阙,文武宿卫足以制之。但守险要,以逸待劳。彼悬军千里,士马疲弊,破之必矣。愿陛下勿以为忧。」太后信之,遂命黄门侍郎李神轨为大都督,领兵五万至河北拒之;别将郑季明、郑先护领兵屯守河桥,武卫将军费穆屯兵小平津。
却说荣自离了并州,大军浩浩荡荡一路进发,沿路州郡皆具斗酒相犒,无一敢拒。过了上党,六浑迎着,会兵一处,星夜前来。真是兵不留行,势如破竹。将近河内,忽有探子报来:「河阳城内,朝廷差大将李神轨领兵把守。」尔朱荣传令扎住人马,对诸将道:「谁为我去擒此贼来?」贺拔胜应声而出,请以五百骑往擒之。荣大喜,即命胜往。是时神轨屯兵河内,日日惧荣兵之来,手下将士全无斗心。一闻破胡兵到,知其骁勇难敌,慌忙引兵渡河,退据内城。荣闻之大笑曰:「此等人何足污我刀刃?」忽报世隆到来,荣备问京中情事,世隆一一告诉,言其必败。荣遂遣亲军王信,改换衣服潜入洛阳,迎长乐王子攸及彭城王元绍、霸成公子正弟兄三人同来河内。长乐谋於彭城曰:「尔朱兵到,玉石俱焚,吾等生死未卜,不如权且从之。但当速去,迟则恐有间阻。」遂乘五更时候改易服色,同了王信悄悄逃出京城,不由正路,从高渚渡河。荣闻王来,率领将士皆至河边迎接,诸将及众军皆呼万岁。荣遂结帐为行宫,奉王即位於河阳,是为敬宗皇帝。荣与众将皆帐前朝贺。帝遂下诏,封兄元绍为无上王,弟子正为始平王。以尔朱荣为侍中、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、尚书令,封太原王。其余将士并皆进爵有差。
帝素有贤名,远近闻知为帝,人心悦服。郑先护谓季明曰:「新君已立,太后终亡。吾侪为谁守此?不如先行投顺,以免同逆之诛。」二人遂迎拜马首,请帝入城。神轨闻北中不守,率众遁还。费穆与荣有旧,亦弃军来降。
荣见之大喜,不令见帝,留为帐中心腹。徐纥知大势已去,矫诏夜开殿门,取了骅骝厩御马十匹,东奔兖州。郑俨不别太后,亦逃还乡里。太后初闻长乐兄弟三人逃去,已疑宗室诸王有变;后闻长乐即位,郑先护等投降,大惊。
忽报李神轨回,太后召入问之,乃知费穆亦降,益惧。忙召郑俨、徐纥,欲与商议,回报二人已逃。太后谓神轨曰:「诸事皆二人为之,今反弃我而去,何昧良乃尔。」神轨亦默然而退。其后连召大臣,无一至者。又闻新君有命,文武百官着往河桥迎接,众皆遵旨。尚宝卿来索玉玺,銮衣卫整备法驾。太后见时势大变,乃入后殿,召孝明帝妃嫔,自胡后以下共三百余人,尽出家瑶光寺,痛哭出宫。送幼主归旧府,太后亦自入寺为尼。未几,荣遣将军朱端以一千铁骑来执太后、幼主。端入京,问留守官曰:「太后、幼主何在?」
留守曰:「太后避往瑶光寺,幼主送还旧邸。」端到寺,入见太后。太后大惊,问曰:「卿系何人?」端曰:「太原王将士奉旨来迎太后。」太后曰:「卿且退,吾当自往。」端不许,军士皆拔刃相向。太后失色,只得上马起行。端又执了幼主,齐至河桥见荣。荣命入帐相见。太后见荣,多所陈说。
荣曰:「无多言。」喝令左右执至河边,并幼主共沉之河。可怜一代国母,如此结果。正应术士之言,尊无二上,不得善终。后人有诗弔之曰:
昔日捐躯全为子,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