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如不安,何不召内主决之?」王乃请娄妃赴德阳堂,共议其事。
妃曰:「妾虽深处宫中,亦知蠕蠕地大兵强,为中国患,与东则东胜,与西则西胜,其情之向背,实系国之安危。今欲以女嫁王,永结邻好,诚国之幸也。奈何以妾故而欲拒之?且妾求一国之安,敢惜一己之屈耶?愿王勿疑,妾请退处别室,让正宫与居可也。」群臣皆顿首称贺。
王大悦,乃命杜弼为正使,慕容俨为副使,奉礼往聘。蠕蠕受聘后,即择日起程,遣其弟三王秃突佳,以兵三千护送公主至晋阳,嘱曰:「不见外甥,汝勿归也。」以珍珠十斛、良马百匹、骆驼二千头、车八百乘、舞女五十名为赠嫁之礼。公主临行请於父曰:「儿此去回国无期,欲留一物为信。
儿有神箭二枝,宝藏在宫,期以婚嫁之日留一以奉父母。乞借殿前老柏以留此箭。」国王许之。侍婢呈上二箭,公主左手把弓,右手执箭,弓弦响处,正中柏树上。左右无不喝采。公主跪告曰:「父王见箭如见儿面。」蠕蠕主曰:「儿去勿忧,吾自后一心助高郎也。」公主再拜而别。东魏武定三年八月,高王亲迎蠕蠕公主於下馆城。番军一到,遣使报之,三王谓公主曰:「前即下馆城,乃南朝交界之地。高王自来亲迎,仪仗将到,公主宜换南朝服饰与之相见。」公主曰:「我别父母未久,服不忍改。俟至晋阳,改换未迟也。」
高王盛服以往,秃突佳接见,同入内帐与公主相见。公主拜,高王答拜。礼毕同坐。公主斟酒为敬,高王亦送筵宴来,摆下同饮。公主自饮其国中酒。
宴罢,王出。先是王临行谓尔朱后曰:「我为国家大计,往娶蠕蠕女。闻此女颇勇略,娄妃不便相见,欲烦卿去一接,使知我宫中非无人才也。」后受命。行至木井城,知王已见过,离番营不远,便即身坐飞骑,腰悬弓箭,带领女兵百人,戎装来迎。直至番营与公主相见,致礼而还。於是两营相继进发。一日,胜明公主坐在马上,见一群飞雁,弯弓射之,雁随箭落,军士欢呼振地。尔朱后闻之,知公主射雁,笑曰:「番女亦有此技乎?」正行之间,亦见一雁飞来,随手取箭射之,一发而中,军士亦齐声喝采。高王闻之,喜曰:「吾有此二妇已足克敌矣。」娄妃知蠕蠕女将至,退居凤仪堂,乃宫中深避处,语诸夫人曰:「数月之中不与卿等相见,卿等善事新主可也。」桐花心不服,曰:「吾侍娘娘,不侍他人,愿一同退处。」妃许之。高王至晋阳,便迎公主入宫,同拜花烛。深感娄妃之贤,潜往长跪谢之。妃曰:「妾为社稷屈,非为番女屈,王勿复尔也。」妃有诗曰:
结好强邻壮帝基,此身退位亦权宜。
英雄莫道无情甚,赐死秦州更阿谁。
高王既娶蠕蠕女后,常宿其宫,诸夫人处概不一过。一日,高洋回北省亲,见蠕蠕女俨居正宫,其母反居别院,心甚怏怏,请於父曰:「母已退处,儿愿奉母入京,稍尽膝下之欢。」王曰:「尔母退避,事出权宜。我自有计,当不使终屈人下。此时未可行也。」但未识其计若何,且听下文分解。
第四十七卷 攻玉壁高王疾作 据河南侯景叛生
话说蠕蠕公主貌虽美丽,性甚严急,在宫总行蠕蠕礼数。王欲得其欢心,於诸夫人尽皆疏远,待之独厚。然以旧宠相违,颇怀不乐。又三王秃突佳朝夕入宫请见,意甚厌之。一日,与公主同游南宫,设宴锦香亭上,小饮盘桓,谓公主曰:「此间宫院若何?」对曰:「山色如画,亭台幽雅,风景绝佳,真小洞天也。」王曰:「果如卿言。我宫中不及此地,吾与卿移居於此可乎?」
公主曰:「大王爱此,妾亦爱也。」遂召秃突佳谓曰:「北府宫廷深远,人数众多。公主居内,不能与王叔常亲。今欲居此,王叔出入亦便。且王叔独居无耦,就於左院中娶一美妇作伴何如?」三王喜曰:「公主居此最好,但恐大王车马往来不便耳。」王见二人皆允,是夜遂留宿南宫。次日,将宫中所有尽行迁来。过了几日,自至凤仪堂迎娄妃还宫。诸夫人处亦时时过去,心中遂绝牵挂。时交初夏,王在飞仙院与郑夫人宴饮,夜深方寝,偶犯风露,次日疾作。忙召太医调治,娄妃亲奉汤药,如是者半月。公主怪王不至,疑其见弃,或以病告,仍疑不信,大怀怨望。王闻其怒,不得已以步舆遮幔,扶病而来。公主迎入,见王真病,疑怨始解,病亦渐愈。今且按下不表。
且说宇文泰见东魏与蠕蠕通好,日夜虑其来寇。以玉壁地连东界,为关西障蔽,因厚集兵力,命王思政守之。继欲迁思政为荆州刺史,苦於无人替代,乃召思政问曰:「公往荆州,谁可代玉壁者?」思政曰:「诸臣中唯晋州刺史韦孝宽,智勇兼备,忠义自矢。使守其地,必为国家汤城之固。当今人才无逾此者。」泰曰:「吾亦久知其贤,今公保举,定属不谬。」乃使思政往荆州,孝宽镇玉壁。孝宽之任,简练材勇,广积刍粮,悉遵思政之旧。
高王闻之,谓诸将曰:「前日不得志於玉壁者,以思政善守耳。今易他人镇之,吾取之如拉朽矣。」段韶曰:「王欲西征,不如直捣关中,攻其不备,无徒顿兵坚城之下。」王曰:「不然。泰以玉壁为重镇,吾往攻之,西师必出,从而击之,蔑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