奔告,元景知祸至,人辞其母,整朝服,乘车应召。其弟叔仁,有勇力,被甲,率左右壮士,欲拒命,无景苦禁之。既出巷,军士大至,元景下车受戮,容色恬然,一门尽诛。获颜师伯於道,杀之。又杀廷尉刘德愿,自是公卿以下,皆被捶曳如奴隶矣。先是帝在东官,多过失,孝武欲废之。侍中袁顗盛称其美,孝武乃止。帝由是德之,既诛元景,以顗代其任。
有山阴公主者,名楚玉,帝之姊也。下嫁驸马都尉何戢,性淫纵,帝宠之,常与同辇出人。一日谓帝曰:「妾与陛下男女虽殊,俱托体先帝,陛下六宫万数,而妾惟驸马一人,事大不均。」帝笑曰:「易耳」。乃选少壮男子三十人,号日「面首」,赐之以逞其欲。谓公主曰:「今而后,莫怨不均矣。」吏部郎褚渊,字彦威,风度修整,容貌如妇人好女。公主见而悦之,请於帝,欲以自随。帝命渊往侍公主。渊辞不往,曰:「臣唯一心事陛下,不敢私传公主。」帝笑而置之。公主思念弥切,乃遣人要於路,拥之以归,闭之后房,谓渊曰:「吾阅人多矣,未有如卿之美者,愿同枕席之欢,无拂吾意。」迭起身就之。渊退立一旁,拱手言曰:「名义至重,玷辱公主,即玷辱朝廷,不敢。」公主再三逼迫,渊抵死相拒。良久,事不就。公主走出,谓诗婢曰:「倔强乃尔,吾欲杀之,又不忍,若何使他心肯,以遂吾怀?」侍婢曰:「此是囊中物,主且耐心,何忧不谐。」公主欲乘其睡而退之。渊至夜间,衣不解带,秉烛危坐。侍婢络绎相劝,且以危言怵之,曰:「不从,将有性命优。」渊曰:「吾宁死,不能为此事。」公主谓之曰:「卿鬚眉如戟,何无丈夫气耶?」相逼十日,渊卒不从。「面首」等恐夺其宠,皆劝纵之,曰:「留此人在,适败公主兴也。」公主遂纵渊归。后人有诗美之曰:
不贪淫欲守纲维,如戟鬚眉果足奇。
堪笑山阴人不识,彦威才是一男儿。
彦威既归,知其事者,皆钦敬之,但未识朝廷淫乱之风,作何底止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二卷 子业凶狂遭弑逆 邓琬好乱起干戈
话说废帝无道日甚,尝入太庙指高祖像曰:「渠大英雄,生擒数天子。」指太祖像曰:「渠亦不恶,但末年不免见斲去头。」指世祖像曰:「渠大齄鼻,如何不齄!」立召画工齄之。又新安王子鸾,向为孝武宠爱。帝疾之,遣使赐死。又杀其母弟南海王子师,及其母妹。发殷贵妃墓。又欲掘景宁陵,太史以为不利於帝,乃止。帝舅王藻,尚世祖女临川公主。公主淫妒,不悦其夫。谮於帝,藻下狱死。太守孔灵符,所至有政绩,近臣谮之,帝遣使鞭杀灵符,并诛其二子。
袁顗始蒙帝宠,俄而失措,待遇顿衰。顗惧求出,乃以顗为雍州刺史。其舅蔡兴宗谓之曰:「襄阳星恶,何可往?」顗曰:「白刃凌前,不救流矢,今者之行,唯愿生出虎口,遑顾其他。」时兴宗亦有南郡太守之命,兴宗辞不往。顗说之曰:「朝廷形势,人所共见,在内大臣,朝不保夕。舅今出居峡西,为八州行事。顗在襄、沔,地胜兵强,去江陵咫尺,水陆流通,若朝廷有事,可以共立桓文之功。岂比受制凶狂,临不测之祸乎?今得间不去,后复求出,岂可得耶?」兴宗曰:「吾素门寒进,与主上甚疏,未容有患。宫省内外,人不自保,会应有变,若内难得弭,外衅未必可量。汝欲在外求全,我欲居中免难,各行其志,不亦善乎!」顗於是狼狈上路,犹虑见追,行至寻阳,喜曰:「今得免矣。」时邓琬为寻阳内史,与顗人地本殊,顗与之款洽过常,每相聚论,必穷日夜,见者知其有异志矣。今且按下。
却说帝始新蔡公主,名英媚,颜色美丽,下嫁宁朔将军何迈,夫妇亦极相得。一日,朝於宫中,帝见而爱之,遂留宴后宫,亲自陪饮,以酒劝之曰:「卿吾姑也,今者之来,足令六宫无色,奈何?」公主会其意,徐曰:「姜系陛下一本,名教攸关,无福消受帝恩。」帝曰:「朕为天下主,何不可之有?」拥之求淫,公主笑而从之。事毕求归,帝曰:「吾将立卿为妃,何言归也?」公主笑曰:「妾承陛下不弃,私相欢乐可耳,若以妾为妃,何以颁示天下?」帝曰:「朕自有计,可无妨也。」遂纳公主於后宫,谓之谢贵妃,旋拜为夫人,加鸾格龙旗,出警人跸以悦之。杀一宫婢,纳之棺中,载还迈第,令行丧礼。
却说迈素豪侠,公主人宫遽死,心已疑之。后闻谢贵嫔立,莫识其所自来,知必有中冓之丑,用以李代桃之计。於是大怒,因多养死士,谋俟帝驾出游,乘间弑之。哪知其谋未发,帝亦预防其变。一日,亲领兵士,围其第,杀之,合家尽死。
先是沈庆之既发颜、柳之谋,自昵於帝,数尽言规谏,帝浸不悦。庆之惧,杜门不接宾客。蔡兴宗往亦不见,乃语其门下士范羨曰:「公闭户绝客,以避悠悠请托者耳,仆非有求於公者,何为见拒?」范羨以告,庆之遽见之,兴宗因说之曰:「主上比者所行,人伦道尽,率德改行,无可复望,今所忌惮惟在於公。百姓喁喁,所仰望者,亦惟公一人。公威名素着,天下所服,今举朝皇皇,人怀危怖,指麾之日,谁不响影?如犹豫不断,欲坐观成败,岂惟日暮及祸?四海重责,将有所归。仆蒙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