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千,先据江津以断东路,进拔武宁,执太守宗均。是日,帝自乘马出城,行栅插木,周围六十余里,以胡僧佑都督城东诸军事,尚书张绾为之副。王褒都督城西诸军事,侍郎元景亮为之副,王公以下,各有所守。命太子巡行城楼,今居人助运木石。其时魏军去江陵四十里,将到栅下。帝集群臣议出兵,忽报栅内失火,急令救之,已延烧数千余家,焚城楼二十五所。帝乃自巡城上,临所焚楼处望之,但见魏师济江,千帆翔集,乘风直进,舟行如驶,歎曰:「长江天险,彼稳渡中流若此耶?」四顾欷歔。是夜遂止宫外,宿民家,裂帛为书,趣王僧辩曰:「吾忍死待公,可以至矣。」於谨进兵城下,筑长围守之,由是中外信命始绝。胡僧佑请出荡长围,帝许之,乃引精骑三千,开门出击。於谨伏兵营内,俟其至,弓弩并发,军不得进。杨忠从旁横击之,大败走还。帝益惧,集群臣於长沙寺问计。朱买臣按剑进曰:「今日惟斩宗凛、黄罗汉,可以谢天下。」帝曰:「曩实吾意,宗、黄何罪?」二人退人众中。
却说王琳闻诏,昼夜进军行至长沙,前有敌兵阻路,乃遣长史裴政,从间道赴江陵报信。政至百里洲,为魏人所获。岳阳王呼而谓之曰:「我武皇帝之孙也,不可为尔君乎?若从我计,贵及子孙;如曰不然,腰领分矣。」政诡曰:「唯命。」詧锁之至城下,使谓曰:「王僧辩闻荆州被围,已自为帝。王琳孤弱,不复能至,城中人无与俱死。」政不从,反告城上曰:「援兵大至,各思自勉。吾以间使被执,情愿碎身报国,不敢附逆。」监者击其口,政曰:「吾头可断,吾口不可改。」詧命杀之,参军蔡大业趋前曰:「此民望也,杀之则荆州不可下矣。」乃释之。
时徵兵四方,皆未至。魏人百道攻城,飞矢雨集。城中负户而汲,蒙盾而行。胡僧佑亲尝矢石,昼夜督战,鼓励将土,众咸致死,所向摧殄,城不至破。俄而僧佑中流矢死,内外大骇。魏乘人心恐惧,悉众急攻,遂破东门而入。帝率太子群臣退保金城,歎曰:「今欲救死,不得不屈膝於魏矣。」乃使汝南王大封、晋熙王大圆,诣魏军,请於於谨曰:「大国若念旧好,肯延梁氏一线,情愿称臣纳贡,长为附庸之邦。望敛军威,勿迫人於险。」於谨不许,二王大哭而返。
时东南虽破,城北请将犹致死苦战,日瞑闻城陷,乃弃甲散。帝入东阁竹殿,舍人高善宝侍侧,命取古今图书十四万卷,焚之於前,将自赴火,善宝抱止之。乃以宝剑击柱曰:「文武之道,今夜尽矣。」谢答仁、朱买臣进曰:「城中兵众犹强,乘间夺围而出,贼必惊。因而薄之,可度江就任约。」帝素不便走马,曰:「事必无成,只增辱耳。」答仁请自护以行,谓必得脱。王褒私语帝曰:「答仁侯景之党,岂足可信?成彼之勋,不如降也。」答仁又请守子城,收兵可得五千人。帝然之,即授城中大都督,既而召王褒谋之,褒又以为不可。答仁屡请不许,大恸呕血而去。
於谨紮营於子城口,索太子为质,帝使王褒送之,褒至周营,匍匐乞怜。谨予以褒善书,给之纸笔,褒书於后曰:「柱国常山公家奴王褒。」识者鄙之。
斯时外围益急,群臣相继出降,帝左右渐散,遂去羽仪法物,白马索衣出东门,抽剑击阖曰:「萧世诚一至此乎?」魏军见帝出,相率奔至马前,牵其辔以行。至白马寺北,夺其所乘骏马,以管马代之。遣长壮军人,手扼其背以行。逢於谨於道,军人牵使帝拜,不胜屈辱。俄而岳阳王至,使铁骑拥之入营,囚於乌帽之下,面数之曰:「桂阳无辜见杀,河东阖门受诛。武陵既败,斩首舟中,诸子啖臂,饿死狱底,汝心何忍?而戕贼诸王若此,向者人为汝食,今亦为人噬耶?」命左右食以草具,以困辱之。至夕,於谨遣人使帝为书召王僧辫。帝不可,使者逼之曰:「王至今日,岂得自由?」帝曰:「我既不自由,僧辩亦不由我。」或问何意焚书,帝曰:「读书万卷,犹有今日,不焚何待?」詧既囚帝,请於谨曰:「绎杀人多矣,愿绝其命,以慰冤魂。」谨即使詧监刑,遂以土囊陨之,殓以蒲席,束以白茅,葬之於津阳门外。并杀太子无良,及始安王大略、桂阳王大成等。盖帝性残忍,且惩高祖宽纵之弊,故为政尚严。城方围时,狱中尚有死囚数千,有司释之,以充战士。
帝不许,悉令詧杀之,事未成而城陷,故其死也,人莫之惜。后人有诗讥之曰:
摧残骨肉疾如仇,半壁江山要独收。
剩有岳阳心未服,统兵百万下荆州。
且说魏既诛帝,尽俘王公以下,悉收府库珍宝,宫妃采女,送之长安。群臣降者,亦归关中授职。乃立詧为梁主,取其雍州旧封,资以荆州之地,延袤三百里,居江陵东城。魏将王悦,将兵居西城,外示助詧备禦,内实防之。又选百姓男女数万口为奴婢,分赏三军,驱归长安。小弱者皆杀之。得免者三百余家,而人马所践及冻死者什之二三,由是荆人不胜其毒,而皆归咎於詧。
先是詧将尹德毅说詧曰:「魏虏贪婪,肆其残忍,杀掠士民,不可胜纪。江东之人,涂炭至此,咸谓殿下为之。殿下既杀人父兄,孤人子弟,人尽仇也,谁与为国?今魏之精锐尽萃於此,若殿下为设享会,请於谨等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