续集卷一 倭贼停船远避 生番出力报恩
倭奴之性情狡滑,诡诈百出,实为世界人所无;而自谓足食足兵,民信之矣,此真大语欺人也。区区东海一岛之地,所产之谷每岁不敷半年之用。自前明以迄于今,必在沿海各处滋事抢掠,与海寇相等。所用之兵,全系无赖亡命之徒。若谓民信,但不知彼国之民信耶?中国之民信耶?若以彼国之民信,此语大谬。夫外国治民,皆以威迫势逼,并无伦常之可言。其民信者,民畏耳。畏而谓信,岂不大谬?若谓中国民信,然其狡滑诡诈则信矣,其它之所谓信者未见其然也。
生番化外之人,尚知顺逆,岛夷尚不如也。
刘大将军之胜倭人也,余已印有初集矣。半月以来,未经大战,然有可录之以慰天下士庶之心者。
台湾田稻,一岁三熟,各家储积,足支十年。乃此义民,咸愿出之,以助军饷。天心默佑,今岁之稻,又胜往年。复得他乡人时助白金,佥谓可守之一世。而大将军存久远之心,尚恐不足以敷用也,设立海关,稍加税敛,延请西人二名,一名墨克伦、一名排敦,掌理关务,派幕下亲信者带勇数百帮办,实防西人,隐以制之。彼倭人亦谓足食足兵,民信之矣、撼山易、撼刘家军难矣。是故不敢进攻,并其船艘亦不敢停泊近处,相率躲避于他国轮船之后。惟倭酋怙恶不悛,仍向其主乞增重兵。有待兵到三路夹攻,一攻安平口,二攻恒春后,三攻台中路;目下之势,万万不敌云云。
或谓近来安平口风浪甚狂,以致倭舰不能进犯。或谓台北地气炎热,岚瘴极重,故台北府署头门立有石碑,戒人慎饮食、节色欲。倭人自占踞后,荒淫恣饮,无所不为,受病已深。闻入夏后瘟疫大作,十死八九,以故不能进犯。或谓倭酋请兵分攻,亦欺人语。倭国自去年七月,已经抽丁,屡有聚集,屡经杀毙,其数已无可计。倭国人口,不及中国万分之一耳,安有兵之可增哉?实则畏我大将军,潜将逃归。夫倭人于此逃归,又倭祖宗之福也。不然,驱兵直捣,削灭东洋,倭祖倭宗不其馁而。惜乎倭人不至于失国不止。
本月初十、十一日等,有倭兵登岸,至新竹、安平等处窥探路径,为该处土民所杀。又有倭酋在山头画图,土民即获住,取首以献。大将军赏给银二百两。故近日台地妇人孺子,无一不以杀倭人为事,其壮丁无论矣。
至生番数千名,在将军麾下,人尽知之;其收服之由,人不尽知也。闻将军始令黑旗兵一千,概效倭装,手持枪械,入生番地,生番见之皆却走,即令黑旗兵二千赶往,将效倭装之黑旗兵一一缚之而归。生番不知倭装之亦黑旗兵也,以为黑旗兵之缚倭人也,于是感戴我刘大将军,相率投营,愿效死力,皆欲得倭人之肉尽啖之而后已。令其入水,能居一月之久。前次胜仗,亦颇得力。大将军知可信用,又恐倭人之偷袭台中,乃令吴军门、林观察、邱水部及刘大公子统兵七万,镇守台南,令生番亦在台南听调。自率黑旗兵二千赴台中府,约束甚严,秋毫无犯,有「一尘不惊」景象。斯时之民,皆焚香跪接云。
续集卷二 刘将军杀奸示众 张夫人寄子修书
刘大将军于台中府接东洋探坐信息,谓军中藏有汉奸,亟宜密为稽查;并称有在营充当营官者,有在营充当哨官者,共计六名。将军得信,不形颜色,俱致书林观察等,令于城中筑高台。越日,刘大将军回台南,登台誓师,言辞慷慨,有「台存俱存,台亡俱亡」之意。闻之者,忠义之气亦皆露于眉目间。有广东人三名,色稍异,擒而讯之,果汉奸也。又有自称由厦赴台投效,而其实由台北来者数人,形迹可疑,亦即拘讯。供『初来颇有此意,因大帅恩威并济,赏罚严明,现在不敢少有二心,叩求恩典』云云。大帅得供,但笑不言。一面饬将汉奸枭首示众。此后有奸党百余,亦纷纷逸去矣。当大将军下台时,林观察等皆云:『国无所属,主不可无,唐总统已逃遁,请大将军自主』。大将军再三不肯受,但令观察严加省察云云。翌日,仍赴台北。
有张夫人者,孙庚堂军门之媳也。军门忠义素着,人人共晓,不赘。其公子于三貂岭殉难;夫人自得恶耗,痛不欲生。既而曰:『徒死无益』。遂散家财、募死士,奋袂而起,欲报夫仇。饬老仆杨明六、乳媪周张氏挈其二子至苏,托于其姊。其托孤书云:『愚妹秀容沥血上书美容贤姊妆次:敬恳者:愚妹命生不辰,痛先夫之殉难,悲惨何可胜言!本欲舍却残躯,从先夫于地下;细思夫仇未报,嗣续萦怀,死亦尚遗无穷之恨。况张、孙两姓,世代簪缨,将门之后,焉有弃仇而不报之理?且先夫为国为民而尽节,愚妹又安敢弃义而忘仇?虽不敢效邵姬之风,惟有竭愚识而尽苦志。刻已素服从军,招集先夫旧部,并招新勇数营,誓除倭寇,以雪夫仇。唯是兵凶战危,事机难卜。古云:百行以孝为先。其最者莫如存嗣,以继大宗。今命老仆杨明六、乳媪周张氏挈带两豚儿来苏。到日望贤姊念骨肉之情、同胞之义,妥为看顾,使先夫宗嗣有存,不独愚妹感德难忘,即孙氏存没均皆感佩。愚妹此行,若能遂志,扫尽倭氛,夫仇报复,则子母重逢,或当有日。倘然力不从心,惟有付之一死,以继先夫之志。于本月十八日已身临行伍,兴众誓师,劳苦相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