!”奚讶曰:“汝何弃子存侄?”妇曰:“将军兵追,力不能两全,故弃之而逃也!”奚曰:“子母天性也!汝何灭天性而存其侄?”妇人曰:“子,私恩也!侄,公义也!幸得两全,则公私尽矣!今不幸遇将军兵临,若弃侄存子,是舍义而全私恩。吾鲁乃礼义之邦,妾若忘义而弃侄,则鲁君不容,大夫不恤,妾何颜面立于世哉?”
高奚谓湫曰:“吾谓鲁乱可伐,今村里妇人尚能守义,焉可伐之?”遂放妇人子母,令三军偃旗息鼓,而入鲁城。后人有诗云:鲁国君臣乱似尘,哀姜庆父肆昏淫,满朝文武皆如醉,不及城郊野妇人。
公子申出迎齐兵,季友泣告奚曰:“庄公之子三人皆被谗贼所杀,只有此子而已。”奚遂入朝,聚集文武,奉申即位,是为鲁僖公。僖公既立,谓高奚曰:“庆父乱国,今逃归莒,将军不诛此贼,日后必又作乱!”高奚正欲部兵伐莒,忽报庆父逃莒,莒侯惧齐加兵来伐,闭城报庆父,庆父进退无路,自缢莒城之下。莒侯令斩庆父首级来献,僖公宜人莒使,大赏遣归。僖公曰:“此贼既除,皆高将军之力!”大宴高奚,重以金帛赐奚归国。
季友告僖公曰:“昔者高奚入城,将有灭鲁之意,因遇郊外妇人,见其守义存侄,遂不敢加兵,鲁得全其社稷,皆此妇人之德!主公宜入旌奖,以激风化。”僖公遂宣妇人入朝,问曰:“汝何人之妇?”对曰:“妾城西农家,不敢漏名!”公劳曰:“鲁社稷赖汝以全!”赐与黄金十斤,彩帛百匹,赐名义姑。诏有司监造义坊以昭奖旌,妇人谢恩归家。汉都尉大夫刘向赞曰:齐将攻鲁,义姑有节,见军走山,弃子抱侄,齐将门之,贤其称理,一妇存义,齐兵遂止。
却说高奚归国,桓公问曰:“鲁可伐乎?”仲孙湫曰:“鲁人犹秉周礼,不可伐也!”公问其故,湫以义妇之事告之。
管仲进曰:“鲁周公之后,至于山野妇人犹能持节守义,不以私害公,而况在朝之士夫乎?公宜靖鲁难而亲之可也!”桓公然之,遂令管至甫入鲁申贺。管仲又曰:“南伐诸侯,宜加赏罚,以厉善恶。”桓公遂将有罪者罪,有功者赏,又取辕涛涂斩首示众,陈侯再三哀乞,桓公不听。管仲进曰:“明公大度,戮此小夫何益?”公令放归。仲又曰:“明公且奉包茅朝王,以表主盟之义。”桓公将楚进金帛悉散于从征诸侯,自奉包茅入周见天子。
桓公入朝时,僖王已崩,惠王继立,闻桓公入朝,宣入劳曰:“国家之难,外镇赖卿制伏,内事不定,朕难处决。”桓公对曰:“陛下内有何事,愿闻其详?臣虽不才,请尽愚陋。”
王曰:“朕太子叔郑柔弱,次子叔带刚强,吾恐太子不能治国,朕欲易叔带为太子,卿意何如?”桓公顿首曰:“国家立长不立幼,古今之通义,陛下既立叔郑为太子,复何废易?”惠王见桓公不从,不悦罢朝。桓公归,以王事告管仲。管仲曰:“废立太子,国家之患,主公权在盟主,当遂处之。”公曰:“若何?”仲曰:“宜请出太子,会诸侯以定位,然后太子安位。
”
桓公遣使奏惠王,请太子会于首止,惠王不许。周公宰孔谏曰:“不可!齐侯纠合诸侯,无非也,为国家,不许太子会盟逆其权也!”王不得已,令宰孔辅太子会盟。宰孔与太子辞王出朝,王召郑文公语曰:“齐侯名虽纠合,志在并吞,汝郑小邦,后必有患,今日之会,汝可服晋而别齐,待久后齐欲并吞,汝可求晋为援。”郑伯谢恩而出,郑大夫申侯力谏郑伯,遂不往会。
却说桓公会诸侯于首止,列侯皆在,独有郑不至,忽哨马报郑伯逃归。齐侯起告周大夫宰孔与列侯曰:“国家建东宫为本,天子年老,寡人请旨,会公等以定东宫,公等之意若何?”
宰孔及列侯皆曰:“盟主之言,国家之福也!”桓公遂立盟曰:“凡在盟会,久后不辅太子者,许列国共讨之!”诸侯咸曰:“谨奉命!”宴罢,各回本国。管仲告桓公曰:“首止之会,郑伯不至,必倚晋为援,故矜傲如此,速请加兵以讨焉!”公然之。令宾胥无、隰朋各领精兵五千攻郑。郑若不服,然后我率大军继后。
二将遂领兵直围郑之新城。新城主守臣泄子良,坚闭不出,入郑告急。大夫孔叔、堵叔、师叔齐曰:“我主当日不听臣等之谏,故尔背盟,今齐兵围新城,依臣等见,不可与之争锋,只宜宣太子,亲奉金帛,前往待罪。齐侯乃列国盟主,以义为先,太子亲以礼至,齐兵必退,方免郑国之祸!”郑伯诏太子伯华,奉金帛往齐待罪。太子原与大夫申侯有隙,至闻命往齐,乃入朝奏曰:“当日父王闻孔叔之谏,正欲会齐,申侯力阻,始招此祸,今欲差臣往齐待罪,必斩申侯首级,前去谢齐,然后此祸方免。”郑伯令有司斩申侯,以首级付太子。
太子受命而行,至新诚见隰朋,朋令胥无屯于新城,自引郑太子入齐见桓公。桓公问太子曰:“来有何议?”伯华曰:“父王误听谗臣申侯之阻,是以得罪于盟主,今斩申侯首级及备金帛待罪,望盟主扩包荒之量,班师以解新城之围。”桓公问管仲何如,仲曰:“臣闻招来以礼,怀远以德,德礼不易,无人不怀。今郑伯既知罪,以礼引咎,主公当召还新城之师,厚待其太子可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