卒。朕足知公之疲劳。试以纪功簿考视,查吾军之得失,曾有几何?”世勣顿首称谢,乃曰:“凡征高丽,拔数十城,徙辽、盖、岩三州户内入中国者七万人。陛下在银城驻驿,与虏将三次大战,斩首四万级。战士死者三千人,战马死者什七八。太宗闻世勣检视所损,且又不能成功,深悔之,叹曰:“魏徵若在,不使我有是行也。”
后人读史至此,有诗叹曰:大唐整队去征夷,胜败兵家未可期。本为剪荆扬武烈,岂知失律至舆尸。凤凰折翥浮云漠,臊羯摇旗狡兔驰。虏未获擒功未建,夕阳斜下照荒堤。
次日,三军发离白岩城。御驾行处,于路秋毫无犯,果然鞭敲金凳响,人唱凯歌声。又数日,过了辽海,太子率诸王、百官,远出临榆关迎接。太子下车辇,立于道旁,以候圣驾。前队李世勣先见,拜伏于太子车前。太子扶起。世勣同诣御前,拜见太宗曰:“臣不能为皇上征东一行,致圣躬犯冒锋镝,疲凋龙体,臣之罪也。”太宗见却太子,悲喜相半,乃指所着御褐袍谓太子曰:“待见汝,乃换此袍耳。是袍在辽左之时,虽遇盛暑流汗浃背,朕亦弗换。”至是,太子进新衣,太宗乃换之。
太子与众百官随銮驾而回,入得京都,内外百姓各香灯花烛,迎门而接。次日,太宗设朝,群臣文武山呼毕,召进长孙无忌、李世勣、王大度一班征辽将士,各面抚慰之。敕下中书、门下:“依资给升官职。但是随征军士,没于王事者,各给金帛赐之,免其家徭役。”太宗谓张士贵曰:“公之先锋薛仁贵临场鏖战,取城先登,朕将以优爵待之。”士贵曰:“将士披矢石而俘虏将者,无非欲立功名,陛下战士齐力争先,不为不多。且朝廷爵禄,非可滥及。仁贵功虽有,只依上下封之,则他人亦无过望也。”太宗然其言,即封仁贵为左武卫将军。仁贵承恩拜谢。
次日太宗召李世勣谓之曰:“诸军所掳高丽民一万四千口,今安集于幽州。当时朕将以赏军士,又愍其父子夫妇离散。今命有司平其直,令以钱布赎为民可乎?”世勣曰:“陛下恩若及此,诚乃天地之父母也。何有不可?”太宗大悦,即命有司行之。由是丽民感激,欢呼之声,三日不息。太宗命设太平筵宴,庆贺功臣。是文武百官、九卿四相,同登御宴。但见金紫辉映,人物轩昂,正是:赤心报国征东士,斩将摩旗渡海人。
日晡,君臣宴罢乃散。太宗于旧将尉迟敬德、秦琼叔宝、王君廓、黄君汉、殷开山、段志贤等,或老致仕,或因物故,皆优恤之,子孙俱世荫。房玄龄、褚遂良总理国政以治内,李世勣、程名振等训练兵马以治外。蛮夷顺驸。自此,天下无事,讴歌载道,无复昔日出征兵革之苦。后人有长篇一章,单道唐太宗创业守成之能,其诗曰:
太宗发迹在晋阳,隋帝江都驾未将。关中倏尔生豪杰,旌旗便出正鹰扬。干戈到处奸雄伏,世充、李密咸囚缚。建德当年称帝主,虏俘一旦终其禄。驱兵东向定寰宇,隋地和风降时雨。郡城父老壶浆迎,萧铙路旁衔绶组。突厥蜂屯塞草黄,封场剑戟事倥偬。云集将帅摅忠义,西诛逆虏剿余凶。神州荆棘争奈何?建成、元吉起风波。弗知天命心狼戾,临湖殿下血摩挲。端拱正南登大宝,黎民安业忘征讨。君臣致有贞观风,欲把金瓯长兢保。未交常泰及治平,忽报辽东动战尘。羽书三下辽廷急,谩劳圣驾发长征。六军既出榆临隘,万千从骑渡辽海。玉龙五月砂碛行,万里关山临紫塞。白岩城下夜多兵,壮士功名尚未成。戈折弓凋多少战,髑髅难认不胜情。千官依复回銮驭,回首浓云迷野树。至今剩水与残山,更有谁人问来去?我观遗史亦伤悲,往事茫茫叹黍离。创业已难尤在守,太阿谨执全纲维。
第九十节 长孙臣劝回銮驾 唐太宗坐享太平
仁贵当下传令,勿杀降众,勒马催动后军,乘势杀上天山。朱厥不能抵挡,引守军弃下寨栅逃走。仁贵据了天山。忽前边金鼓大振,哨马回报:“乃是李世勣、张亮二路兵马,见天山隘口杀气冲天,在此抄出救应。”仁贵接着,就在寨栅屯下兵马。俱知诛万家三兄弟之事。世勣听罢,悚然曰:“公之胆力,古之恶来不过是也。”张亮亦曰:“天山如此险峻,公以五千步骑连破万家之众数万。吾等连日战胜,不及将军三箭之功也。”仁贵曰:“误得小胜,何足挂齿。”李世勣曰:“机会难遇。乘破竹之势,取石城唾手可得矣。”仁贵曰:“公言正合吾意。”于是催动三军,杀奔石城而来。
且说樊虎、张豪、黄班三将,引部落正与唐兵鏖战,从辰至午,虏众不退。李世勣当先引勒骑二万,冲入虏阵,樊虎见唐兵四下迸集,急走入石城。薛仁贵一骑直赶至城边,虏众坚闭城门,再不敢出。世勣分兵四面围之。城中听得万家人马尽被殄灭,众部落无不胆寒,号天踊地而哭曰:“我等赖万姓英雄,自守铁勒国,谁想为救他人,至此丧折殆尽。再何面目复回也?”言罢,各人欲出城死战,以报冤仇。樊虎曰:“乘今便出,正中唐人计策。此石城四下是山。后面虽被唐兵夺了,彼亦不能居守。且城中自有一年粮草。敌人深入,亦自疑虑。我等坐据其中,四围准备战守之具,仍遣人往高丽起倾国兵马来救。唐兵前虑安市,后有吾等,必生退心。候救兵一集,四面攻击,足可以报此仇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