属毛虎哩不舍,先一骑追赶。塔察儿觑得毛虎哩来近,拈弓搭箭,一矢正中虎哩左目,死于马下。回纥见塔察儿射死其将,怒气充塞,用一柄宣花斧,乘势劈来。早劈死数骑,塔察儿见延陀众盛,不敢恋战,引部下杀奔本国去了。薛延陀部落一齐赶近城壕边。忽前面笳声刮地,鼙鼓连天,一彪人马已近,乃是颉利可汗也。薛延陀分骑两路邀击。可汗骁骑孛罗背后杀来,两下喊声大振,杀了一阵。霎时间城中撒礼黑、塔察儿听得颉利交战,引骑兵开南门,乘势杀出,前后夹攻。延陀人马初时并在一处,因厮杀乱了,各分散,被颉利可汗挥兵截〔杀〕,回纥等不能抵挡,大败,与延陀走退三十余里。颉利收兵入本国,坚闭了城门,亦不敢出。两下一连相拒五十余日。延陀众部不退兵。颉利城中受困。
会其年十二月中,天冻雨不止,遂成大雪。内外积深三尺。突厥营中人马多死,军民大饥。颉利君臣商议,忽统率都部扩廓奏曰:“薛延陀部落屯扎不退,城中军士无粮,何以能济。乞大王速差使臣入中国,见唐主,借得兵马、粮食来,方可退得延陀,以济吾今饥困。”颉利依其议。随差使命前往中国,见唐主借兵粮。使人领了文书,径入长安,朝见太宗,奏上突厥之事。太宗览奏,与侍臣议曰:“突厥不能制服他虏,见今受困,遣人来借兵、粮。卿等以为可应之乎?”是时鸿胪卿郑元璹自突厥回,奏曰:“戎狄兴衰,专以羊马为候。今突厥民饥畜死,又有兵革,将亡之兆也。陛下若许以兵粮,使彼复振,久则复为边患矣。不如莫应之,以待其疲。”群臣多劝乘其国之弊而征之。太宗曰:“卿等言似亦有理。既然与人盟,又背之,则是不信。利人之灾,则不仁。乘危征之,为不武。纵其部落尽叛,六畜无余,朕终不击。必待有罪,然后讨之。朕将与其兵食。”魏徵奏曰:“陛下既与之兵,则勿与粮;与粮勿与兵。二者不可兼足,恐无益于中国,反生嫌隙也。”上曰:“天气严寒,亦非出兵之时,只以粮草赴之。”即日遣人装载粮草与突厥。使臣一同带上本国去了。
第六十三节 张公谨献策阙下 李世勣兵出云中
却说颉利可汗,君臣朝日望中国兵粮来到。正相议间,忽报:“大唐差人运得粮草四十车,与使臣同回。”颉利见无人马来。与文武议曰:“延陀干戈不息,今唐主止应粮草,何以退敌?”塔察儿曰:“目今天气甚寒,霜雪不开,想彼之众,亦无战心。大王可将粮草十车、牛马百匹,差人送与薛延陀等,与他讲和。彼众见有此物来和,亦必欢喜听从。待他退回人马,大王养威蓄锐,储积糇粮,俟其隙而讨之,一举可灭也。”颉利悦曰:“公言甚当。”即日遣会言语者一人,带粮食、牛马,径来薜延陀营中讲和。是时,延陀与回纥等正在营中相议曰:“如今天气甚寒,颉利坚守本国不出,目今粮草又尽,战马多冻死,甚非计也。”回纥曰:“再过数日,突厥必有消息。我人马且只顾莫动。”言未毕,忽报:“颉利可汗差人来,有事商议。”延陀令唤入。差人将粮草、牛马于营外,轻身入见众部落曰:“突厥主道天气寒冻,军马受饥,何况吾两家兵革不息,自相残戮,实有怒于皇天,亦弗祐吾等也。今国君差吾赍送粮草二十车,牛马一百匹,济汝营中,相与讲和。未知众人依允否?”延陀与部落商议。回纥、多滥葛等皆曰:“君可乘此机会许之和。”延陀乃对来人言:“既是讲和,无复再相侵也。二国交兵,以和为利。既突厥要来结好,我辈岂有不从?”收了粮草、牛马,亦赠驼、羊二百口报之。即日将各部人马退还碛北去了。
差人回报颉利:“薛延陀等许和,皆退了人马。”颉利复遣哨马打探,果是只遗下一座空营。突厥君臣商议,撒礼黑曰:“既然薛延陀罢兵,皆唐天子之赐。大王可遣使入朝报知,一且以谢应粮草。”颉利曰:“此论甚善。”即遣右丞扩廓奉表入朝奏知,颉利可汗自将面见。扩廓领命径入长安朝见太宗。先谢赐粮之德,次呈颉利可汗自请入朝。太宗览表毕,诏来使返国,谓侍臣曰:“向者突厥方强,凭凌中国,用是骄恣,以失其民。今困穷如是,朕闻之且喜且惧。何则?突厥衰,则边境安,故喜。然朕或失道,亦将如此,卿等莫惜苦谏,以辅朕之不及。”众臣皆称贺。忽有代州都督张公瑾上奏:“突厥有六可取之状:颉利纵欲逞暴,诛忠良,昵奸佞,一也;诸部皆叛,二也;突厥诸部,皆得罪,无所容,三也;塞北霜早,糇粮乏绝,四也;疏其族类,信任诸胡,大军一临,必生内变,五也;华人入地,所在啸聚,大军出塞,自然响应,六也。”太宗以状示群臣曰:“朕与颉利既议讲好,近日又应之粮食。若复伐之,恐夷狄以朕失恩信也。”兵部尚书杜如晦进曰:“夷狄无信。我虽如约,彼常负之。今陛下忘其征伐,使颉利兵马复振,所谓养虎遗患,终成大害也。”太宗曰:“颉利无罪,遽伐之,恐外夷致疑,非所以安国计也。”如晦曰:“比者不能制薛延陀,致扰我边郡,残戮军民,又常发兵救梁都师。安得无罪?”
太宗从其言,乃命李靖为行军总管,以公瑾为副,李世勣、柴绍、薛万彻为诸道总管,合人马十余万,皆受靖持调。李靖领旨出军中,与诸人分道出征突厥:李世勣部军三万,出云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