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答答的。”太夫人道:“我唤三香陪你可好?”春香忙禀道:“丫头们是不去的了,被那穷小子左一首《黄莺儿》,右一首《黄莺儿》,把我们种种取笑,现在还要出去,这便是‘挨卖私盐不值钱’了。”太夫人忽的想着方才有两名没有成年的幼婢,不曾开列在花名册内,不如唤他们陪着秋香同去罢。当下唤着两名幼婢陪着秋香到东鸳鸯厅上去厅选。两名幼婢很高兴的答应了。
再说唐寅在那东厅上团团打转,足有三十五次,却不见秋香出来。心中好生惊异,默默的念着《西厢》句调道:“他若是到来,便春生敝斋,他若是不来,似石沉大海。数着他脚步儿行,靠着这窗槛儿待。”此时的唐寅,只在最后五分钟中挣扎。祝枝山的锦囊妙计所争的只在这一着,一著不到,满盘都空。他越是不见秋香出来,越觉得爱河多浪,情海生波。
老祝的锦囊。只怕不是如意珠罢。想到这里,区区方寸地变成了茫无涯际的黑海。猛听得里面一片的催促声音,“秋香姐快些走罢,秋香姐赶快走罢”,分明是小女子的声音。大概是内堂雏婢,陪着秋香到这里来了。这一片声音,宛似一轮晓月,便觉黑海中大放光明。唐寅好生欢喜,便搭起着唱喏架子,专待秋香到来深深一揖。又听得秋香的声音道:“桂香、菊香两位妹妹。不要这般催促啊,你们要去应选,尽可前行。我是万分不愿的,且在后面缓缓行走。要是你们被他选中了,我便可以免却出去了。”一个雏婢道:“秋香姐不去,我们也不去了,我们是没有成年的婢女,便是选中了也没用,不过陪着姐姐去瞧热闹罢了,华安哥哥指名要你出去,你不要推推却却使他久候了。”三个人且行且语,说话的声音是很轻的,不过这时候静悄悄没有旁人。唐寅侧耳静听,句句入耳。暗想秋香既出中门,任凭姗姗来迟,总须走到鸳鸯厅上。我且躲在窗外,待他们进了鸳鸯厅,再去相见。于是揭开窗幕悄悄的出来,闪到转角处静候他们到来。隔了一会子,断断续续的弓鞋声渐走渐近,断断,是他们停了,续续,是他们又行了。行而停,停而又行。他们果然都进了东厅了。一名雏婢道:“秋香姐,为什么不见华安哥哥呢?”一名雏婢道:“敢是他在西厅上罢?”接着秋香道:“他既不在这里,我们回去罢。”唐寅暗想不妙,这个机会错过了,万难再遇。忙把衣襟一整,揭开窗幕,抢步上前,口称秋香姐姐,两位妹妹,华安在这里奉揖了。接连三个深深的揖,他们还礼不迭。唐寅道:“这位妹妹没有请教你的芳名。”那雏婢道:“华安哥哥,我叫做桂香啊。”唐寅道:“桂香妹打扮的很不俗啊。我也赠你一首《黄莺儿》:
妹妹爱梳妆,
真不愧,
桂花香。
轻轻年纪玲珑样。
瘦瘦容庞,
淡淡衣裳。
小姑未解春心,
且到了,
年华三五,
预备做新娘。
桂香妹对不起,且到了十五芳龄,再和你做媒罢。这位妹妹的芳名,还得请教。”那雏婢扭扭捏捏的说道:“我叫菊香啊。桂香十三岁,我比他大一岁。你也不见得中意的罢。”唐寅道:“无论中意不中意,我总赠你一首《黄莺儿》:
妹妹爱芬芳,
真不愧,
菊花香。
东篱嫩蕊无人赏,
未许轻狂,
虽敢轻狂,
求凰曲子今休唱。
且到了,
年华二八,
赶制嫁衣裳。
菊香妹对不起,待到了二八芳龄,我来替你做媒罢。”桂香菊香毕竟年龄幼稚,未解风情月意,都说华安哥哥多谢你,千万放在心上,到了那时,你不替我做媒,我是不依的。唐寅笑道:“两位妹妹放心,我是决不食言的。秋香姐那么轮着你了。可要赠你一首《黄莺儿》?”秋香笑道:“你道了一句不中意的便够了,唱什么黄莺儿呢?”唐寅笑道:“秋香姐,你要小弟说中意,小弟便立刻道出一百个中意。你要小弟说不中意,任凭刀加颈上,剑指胸口,小弟决不肯道一个不字。秋香姐听者《黄莺儿》来了。
生**秋香,
待飚下,
不能飚。
西厢待月浑相像。
你是莺娘,
我是弓长,
勾消一笔风流帐,
我与你,
姻缘美满,
戏水效鸳鸯。
秋香姐,小弟点中你了。洞房花烛以后,做一对戏水鸳鸯罢。”秋香啐了一声,羞的两朵红霞,直透芙蓉颊上,向着雏婢说道:“两位妹子,我们进去罢。”这时候华老遣着华平来探消息,唐寅道:“华平哥哥,小弟已点中秋香了。”华平翘着大拇指道:“这是头儿脑儿顶儿尖,华安兄弟,你多么大的福分啊。”唐寅笑道:“这都靠着太师爷的宏福,小弟要到书院中去叩谢大恩。”于是跟着华平同到书院中见了华老,自有一番感激涕零的说话,无须细表。华老道:“华安,你的眼力很好,阖府丫环你都视若无物,单单看中了秋香。他不但面貌好,性情好,而且书函文墨,女红针黹,件件都好,你主母曾向我说,这个使女将来要认为义女,替他择配一个如意郎君,断不嫁低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