、画三绝,而又少年美貌、早得科名才是个十全十美的丈夫。他这个条件太厉害了。杜太史待要依着月芳的要求,何处觅这如意郎君?待要不依月芳的要求,大女儿的终身已误了,“一之为甚,其可再乎?”江南才子只有唐、祝、文、周四人,唐伯虎兼长三绝,但是他的妻房太多了,堂堂太史的千金当然不肯降心相从。祝枝山年龄既长,貌又不佳,益发不合他的求婚条件。唐、祝以外只有文徵明、周文宾年少未婚,且又兼长三绝。不过杜太史知道周文宾虽是苏籍,久居浙省,要是月芳嫁了周文宾,当然也要住在杭州,那么杜太史两位千金都是远嫁他方,岂不要感受寂寞?所以周文宾才貌虽好,也不能够适合他的东床之选。四才子中只有文徵明一人最为合格。月芳心中对于文徵明的才学也是五体投地,所抱憾的不曾和文徵明识面,未知他的才学可和他的面貌相称。列位看官,须知十六世纪的女郎都是深居闺中,不肯抛头露面和少年男子接近。杜月芳和文徵明虽然同住一城,只是为着礼教上的关系彼此都不曾见过一面。杜太史和祝枝山很有交情,使央他做冰上人,到文姓那边去撮合。文徵明早年丧父,家事都由母亲文太夫人执管。祝枝山上门撮合,当然要谒见这位文太夫人,把杜太史愿结丝罗的话一一说了。文太夫人也知道杜姓小姐才貌双全,且又是翰苑千金,当然认为满意。……且慢,文太夫人既然认为满意,那么这亲事便该成就了。为什么又有换空箱的艳史传播社会呢?原来为着文徵明兼祧问题,亲事上便发生了挫折。文姓的人丁稀少,文徵明既丧长兄,孑然一身,又须承继着伯父名下的宗祧。他以一身兼做两房的后人,在习惯上可以一娶两妻,分承宗祧。文太夫人最重信实,情愿言明在先,不肯含糊过去。他向祝枝山说:“杜府上的二小姐虽未识面,但是听得沈石田老先生说起这位女弟子确是四德兼全。我们娶到这位媳妇还有什么不足之处?不过先夫病笃时曾有遗言:将来儿子娶妻须得一娶二妇,分承宗祧。一是大房的媳妇,一是二房的媳妇。好教两房都有传宗接代的希望。”此事须得预先声明。杜翰林如肯俯从其请,这头亲事便可克日告成。”祝枝山道:“老伯母的意思自当一一代达,不过就愚见所及,只怕杜颂尧未必允从。他为着大小姐误配了踱头,这位二小姐定要觅个十全十美的郎君,他眼光中的东床妙选便是令郎和周文宾二人,自从崔素琼小姐被宁王抢去,周文宾失去了意中人,未免闷闷不乐。彼时祝某曾向文宾说道:‘老二老二,天下多美女子,你何必执而不化?听说老杜的第二千金面貌不亚于崔素琼,又是老沈的得意女弟子,一笔丹青名满吴下,“失之东隅,收之桑榆”,我可以替你去执柯,你意下如何?文宾听了非常惬意,便托祝某去撮合。见了老杜道达情由,老杜也很满意。不过定下两条约法:一须守定一夫一妇白首偕老之义,不许再纳偏房;二须久住苏州,不得搬往杭垣居住。
这两条约法,第一条文宾满口允许,第二条却不能遵办。只为文宾虽然生长苏州,但是杭州已成了笫二家乡,置着许多田产,他娶了娘子便须同往杭州居住。为这一层,这亲事便成了画饼。现在祝某替令郎撮合,以为这亲事一说便成,令郎是久住苏州的,无须老杜定下什么约法来。谁料老伯母又出了这么一个难题,该是祝某福薄,这现现成成的一顿谢媒酒又被老伯母打脱了。”太夫人道:“祝贤侄取笑了,老身怎敢出什么难题。无奈先夫在日……”枝山道:“老伯的遗嘱理当遵守,但是也有个变通办法,只须令郎娶了杜二小姐以后夫妇和谐,如鱼如水,然后再向杜二小姐情商,为着宗祧关系须得纳一个偏房分承一房香火,以重遗嘱,我想杜二小姐知书达礼,断然不会拒绝令郎请求的。”太夫人道:“祝贤侄的话本是入情入理,不过老身对于先夫的遗嘱不忍丝毫违背,遗嘱上只说同时娶两房媳妇,没有说娶了正室再纳偏房,所以祝贤侄的变通辨法老身不敢从命。”枝山笑道:“那么这一顿谢媒酒十有九分吃不成了。老伯母买了砖头不买瓦,吃了馄饨不吃面,不肯变通,变做了拆供(吴谚是破裂的意思)。”后来祝枝山回覆杜翰林,道达情由,杜翰林果然摇头不许,这头亲事又不成了。他又去访文徵明,他说:“衡山,这次做大媒又失了风了,令堂老伯母一副金字招牌划一不二的面孔,任凭我老祝说得口苦舌乾,他竟排了一个铁桶阵,一点水花都泼不进去。照这么的媒运不通,我这座撮合山不要立时倾倒了么?实不相瞒,我老祝常年的入款,大半靠着这笔执柯的柯仪。以前做媒从没有失过风,但看唐老大八美团圆,偷香窃玉是他擅长,登门说合是我擅长,老祝在他身上赚了多少柯仪,现在呢?替周老二做媒,第一个炮仗不响;替你做媒,第二个炮仗又不响。周老二那边曾有预约,将来订了他家的婚姻,一定挽我老祝做那坐观其成的媒人,而且柯仪须得加倍致送,补损偿我这番的损失。你呢?”文徵明笑道:“鸡鸣而起,孳孳为利者祝之徒也,既然文宾有了这成例,小弟当然照办。”枝山拍着六指头的手道:“那么还没有吃亏,‘长线放远鹞’,这媒人总得作成我老祝,我可以挂得‘只此一家并无分出’的招牌。”徵明道:“杜老先生怎么这般固执?三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