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在后面;一同出了当铺,转湾抹角,走了好几条街,惹得满街的人,都停了脚,在两旁瞧热闹;还有些人跟在后头一路走的。这座当铺,离制台衙门较远,离武昌府知府衙门却很近。霎时走到武昌府照壁前面,不提防这当铺里的人抢前一步,赶进头门,一路喊冤枉喊了进去。后面的这些人,也就一拥而进。此时差官身不由己,竟被大众推了进来。差官心上明白,晓得这位府大人是制台大人的门生,断无帮着外人的道理,因此胆子益壮,挺身而进,毫无顾忌。霎时间惊动了合衙书役,就有人慌忙进去报知二爷,二爷又上去回过知府。知府听说是督辕差官,因为当当与人斗殴,还当是差官自己的事,并不晓得是总督大人之事,随即传谕二爷道:“这种小事情你们就去了了开,那用着这样的大惊小怪吗?”二爷道:“这差官是制台派去当当的,还有制台的八只衣箱,现在一齐抬在大堂上。”知府一听大惊,连连说道:“胡说!制台大人一年有上万银子的养廉俸银,还怕不够用?就是不够用,无论那个局子里提几万来,随便报销一笔,还要他还吗?如今说他老人家当当,只怕是他手底下的人,借他名宇,在外招摇,压制人家,这倒不可不去查问查问。至于说他老人家要当当,他做制台的没有钱用,我们的官比他差着好几级,只好天天喝西北风哩。总是你们没有弄清,快去查明了来。”一顿话把二爷说的无可回答,只得出来转了一转,又略为问了一问,的的确确是制台当的,而且还有新贴的封条为凭,无奈仍旧上去禀复知府。知府道:“制台竟穷的当当,这也奇了!”一面说,一面踱了出来。一踱踱到二堂上,叫衙役们把差官同当铺里的人替我一块儿叫上来,等我亲自问他们,看看到底是谁当当?衙役们奉命,去不多时,把一干人带了进来。
差官走在前头,见了知府,是认得的,连忙上去请了一个安,起来站在一旁。当铺里几个朝奉,毕竟胆子小,早已跪在地下了。知府正要问话,当铺里的人,只是跪在地下哭诉冤枉。知府大喝一声道:“慢着!我要问话,不准在这里瞎闹,等我问到你再讲!”一声呼喝,当典里的人不敢作声。差官便抢上一步,把这事情原原本本详陈一遍,又说:“这当铺里的人,眼睛里没有我们制台大人,还骂我们制台大人是强盗,标下因此呼喝他两句是有的。他不服差官呼喝,上来就是一把辫子,因此就扭了起来了。知府道:“别的闲话慢讲,怎么大人要当当?”
差官道:“这八个箱子,大人也不知在太太跟前陪了多少小心,说了多少活,太太才答应的。标下来的时候,大人坐在厅上,候标下的回信。现在标下已经出来了三四个钟头,又被他们这伙人打了一顿,脸亦抓破,求大人替标下作主。”知府听了点点头,丢开差官,就向当铺的人说道:“当不当由你,怎么平空的乱打人?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。”当铺里朝奉说道:“我的青天大人!他是制台大人派来的老爷,手底下又带了这许多的人,小的当铺里人虽多,谁是他的对手?小的们这个当铺,有好几个东家,当典里的钱,都是东家的血本。如今他来当这八只衣箱,果然东西是值钱的,莫说几千,就是几万,也得当给他,小典是将本求利,上门的那个不是主顾?无奈他一味逞蛮,箱子里的东西又不准看,开口一定要当八千,大人明鉴,小的怎么好当给他呢?倘或当了去他不来赎,或者箱子里的东西不值这个数目,将来这个钱,东家要着落在小的们身上赔的。小的一个当伙计的人,如何赔得起呢?不当给他,就拿拳头打人,现在头上的疙瘩都打出来了,大人请验。”知府听了这话,也似有理,心上盘算了一回,想道:“这事情的的确确是真的闹出来不体面,总得想个法顾全制台的面子方好。”
眉头一皱,计上心来。
欲知这武昌府知府想的是什么两全之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三回
不亢不卑难求中礼 近朱近墨洞识先机
却说武昌府知府当时听了两造的话,心下思量,万想不到果真总督大人还要当当,真算得洁己奉公第一等好官了。现在想要仰承总督的意旨,却苦了百姓,想帮着百姓,上司面前又难交代,事处两难,如何是好?想了一回,说道:“也罢!你们几个暂且在我衙门里等一会儿,我此刻去见两司,大家商议一个妙法。制台大人跟前,一定有个交代就是。你们做生意的人,也不好叫你们吃苦。”差官及当典里人听了这话,一齐谢过。
武昌府便去先见藩台,禀明情形。他虽是个首府,乃是制台第一红人,藩台亦很佩服他,所以拿他另眼看待,而且为的又是制台之事,更没有不尽心的,便道:“这位制军实在清廉得很!有的是公款,无论那里拨万把银子送进去,不就结了吗?何必一定要当当呢!”武昌府道:“制军为的不肯挪用公款,所以才去当当。如今再拿公款给他用,恐怕未必肯改,而且还要找没味儿。”藩台一听他话不错,便道:“现在没有别法,只好由我们公摊八千银子送给他老人家去用,要他老人家当当,总难以为情的。”武昌府道:“大人说送他,他一定还不要,不得已只好说是大家借给他的。卑府晓得他老人家的脾气,一定还要写张借票,这借票一定要收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