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声名甚臭。当时听得此事,便想借题做文,连说:“这还了得!这瘟官眼睛里也太觉没有人了。好端端要把我们永顺地方卖给外国人,要灭我们永顺一府的百姓。这样大事情,茶店里不是议事的地方,还不替我快去开了明伦堂,大家一齐到那里商量个法子,在这里做什么呢?”一句话提醒了众人,大家一哄而出,其时已有上千的人了。这茶店里不但茶钱收不到,而且茶碗还打碎不少,真正有冤没处伸,只好白瞪着眼睛,看他们走去;未曾把茶店房子挤破,已是万幸,还敢哼一声吗?
且说一干人跑到学里,开了明伦堂,爽性把大成殿上的鼓搬了下来,就在明伦堂院子里擂将起来。学里老师,正在家里教儿子念书,忽见门斗来报,不觉吓了一跳,不敢到前头来,隔着墙听了一听,来往的人声实在不少。他便悄悄的回到自己衙门,关上大门,叫门斗拿了衣包帽盒,从后门一溜烟而去,到府里请示去了。有分教:童子聚众,矿师改扮以逃生;太守请兵,佳士无辜而被累。
毕竟这些童生闹到那一步田地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三回
矿师窬墙逃性命 举人系狱议罪名
却说儒学老师,因见考生聚众,大开明伦堂议事,他便叫门斗把此事根由探听明白,急急从后门溜了出来,直奔府衙门,禀见柳知府。柳知府一闻此信,不禁心上吓了一跳,立刻请他相见。老师便把他们滋闹情形陈说一遍。柳知府听了,默默无语。老师道:“他们既会聚众闹事,难保不与洋人为难。这事是因停考而起,停考是为了洋人,这个祸根都种在洋人身上。再闹下去,怕事情越弄越大。所以,卑职急急来此禀知大人。”
柳知府道:“据你说起来,难道他们敢打死外国人不成?他们有几个脑袋,敢替朝廷开此外衅呢?”老师道:“这里头不但全是考童,很有些青皮、光棍附和在内。”柳知府诧异道:“与他们什么相干?怎么也和在里头?”老师道:“起初不过几个童生,为的没得考,又不得回去,难保不生怨望。在安分守己的人,自然没有话说。有些欢喜多事的,不免在茶坊酒店里散布谣言,说大人把永顺一府的山,通统卖给了外国人,众人听见了,自然心上有点不愿意。因此,一传十,十传百,人多口杂,愈聚愈众,才会闹出事来。”柳知府道:“真正冤枉!我虽为一府之尊,也是本朝的臣子,怎么好拿朝廷的地方私自卖给外国人?这不成了卖国的奸臣吗?他们这些人好不明白。你老哥既知道,就该替我分辩分辩,免得他们闹出事来,大家不好看。”老师道:“大人明鉴!他们已动了众,卑职一个人怎么说得过他?况且卑职人微言轻,把嘴说干了,他们也没有听见。”柳知府道:“我的告示上说的明明白白,说外国人今番来到此间,不过踏勘多处山上有无矿苗,将来果然有矿可采,亦无非为地方上兴利。况且此时看过之后,并不立时动工,叫他们不必惊慌。这有什么难明白的?”老师道:“识字人少,说空话的人多,卑职来到大人这里,已经有半点多钟,只怕人又聚的不少了。大人该早打主意:洋人那里怎么保护?学宫面前怎么弹压?兔得弄到后来不好收拾。”柳知府道:“你话很是。”便叫人去通知营里参府,请他派人到西门外高升店保护洋人,一面去传首县同来商量。正说着,首县亦正为此事,拿着手本,上来禀见。柳知府立刻把他请进,如同商议军国大事的一般,着实缜密。首县又问:“卑职来的时候,才出衙门,满街的强盗,把卑职的红伞、执事都抢了去,大街上两边铺户,一概关门罢市。卑职一看苗头不对,就叫轿夫由小路上走,才能够到大人这里来的。”柳知府道:“很好。西门外头,我已经招呼营里派了人去保护,你就同着老师到学前去晓谕他们,说我本府并没有把这永顺一府的山卖给外国人,叫他们各保身家,不要闹事。”首县无奈,只好诺诺连声,同了老师下来。这里柳知府满肚皮心事,自己又要做告示晓谕他们,因为他们都是来考的人,嫌自己笔墨荒疏,又特特为为叫书启老夫子做了一篇四六文的告示。正要叫书办写了发出去贴,偏偏被刑名师爷看见,说他们都是考武的,有限几个懂得文墨,一句话把柳知府提醒,就请刑名师爷代拟一个六言告示,然后写了,用过印、标过朱,派了人一处处去贴。柳知府又怕营里保护不力,倘或洋人被他们杀害,朝廷办起罪魁来,我就是头一个,丢了前程事小,还怕脑袋保不住。思到此间。急得搔耳抓腮,走头无路,如热锅上蚂蚁一般。
话分两头。且说一班考童听了那举人的话,大家齐哄奔到学宫,开了明伦堂,擂鼓聚众,霎时间就聚了四五千人。这举人姓黄,名宗祥,天生就一肚皮的恶心思,坏主意,府城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怕他的。现在见他出头,大众无不听命。当下到得明伦堂上,人头挤挤,议论纷纷。他便分开众人,在地当中摆一张桌子,自己站在桌子上,说与大众听道:“我想这永顺一府地方,是皇上家的地方产业,是我们自己的产业。现在柳知府胆敢私自卖与外国人,绝灭我们的产业,便是盗卖皇上家的地方。我今与他一个一不做、二不休。头一件,城里、城外大小店面,一律关门罢市。第二件,先到西门外找到外国人统通打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