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,故留连不去耳。”众老儿忙问道:“你小小年纪,有何所见,又要去寻何人,何不与我们说知,大家商量也好。”佛赐儿说道:“我闻人生世间,四大皆空,光阴瞬息,若迷而不悟,牵缠到爱欲。今嗔痴中作生涯道路,无常到来,难免忧愁病死,若我今生无挂碍,早脱红尘离了孽海,欲去清静中寻一源头,上可报生育之恩,下可脱三途八难之苦。今不去者,只不知谁人可能为我之师。”众老儿听了俱各大惊,私自商量了一番,因对佛赐儿说道:“不知你倒有如此见识,果是根行非凡,岂可错过此善缘,我们俱是吃斋道友,佛会中人,若引得一人信心披剃,功德不小。今钟山大沙门道林寺中俭长老,是当今一位大善知识。我等送你去投拜他为师,你道何如?”佛赐儿道:“我亦久闻其名,无缘往拜,若得列位指引,莫大功也。”众老儿见他肯去,不胜欢喜,遂约定时日各自散去。
过了几日,果然这几个老儿,高高兴兴同走入道林寺中,见了俭长老说知备细,俭长老一口应承,遂择了吉日。众老儿回来与佛赐儿说明,佛赐儿便将家中动用物件,俱散送邻家以作往日周济之情。众邻里见他决意出家,便各敛香资。到了这日,各备了香花鼓乐,送这佛赐儿起身。不一时到了寺中,众和尚见众善信送这小学生,来拜俭长老为师披剃出家的,便不敢怠慢,早备下斋供各出来迎接。到了大殿上,与众善信施礼过,即通报长老。长老遂出来升座,小沙弥一边撞钟,一边击鼓。众善信见长老登座,即领了佛赐儿在座下长跪,求和尚披剃出家为僧。这长老在座上且不开言,将佛赐儿一看,却生得两耳垂珠,面圆额阔,年尚未满十岁,心中暗暗惊奇道:“此儿相貌神清,堪坐礼门法宾,只不知他的根行如何,且待我看来。”遂紧闭双目,入定相想。左右沙弥见长老闭目,忙对众善信说道:“诸檀越不可高声,长老已入定了。”众人俱不敢开言。
只见长老入定了半晌,方开眼,合掌当胸说道:“善哉,善哉!完此西来大事因缘,普度梯航,慈悲引证,死者超生净土,生者共入菩提。我老僧虽曰皈依佛法,尚是皮毛未换,焉能为汝之师。”说罢,连忙下座,笑嘻嘻双手来搀佛赐儿起来,说道:“你因缘到日,自能明心见性,知过去未来现在之根因。我今为汝披剃,可到世尊面前作证。”便引着佛赐儿就走,众人听了俱各自茫然,只得也自跟来。只见那俭长老叫沙弥取了香花素果,灯檠鼓乐,供在世尊面前,然后使佛赐儿跪在蒲团之上。俭长老将他嫩发分开,绾作三处,手执钢刀,不一时轻轻剃完。众善信便送过一顶小僧帽,一领小袈裟与佛赐儿穿戴起来,就叫他拜谢长老,并求摩顶受记。俭长老笑道:“他西方根派,性灵中所自有,何待老僧受记。”众善信又求长老取名。俭长老又笑道:“亦无所名。”众善信道:“无名何以知识?”俭长老道:“既是如此,我闻圣人得之为大宝,又多见多识为志,又广施及众为公,可取名为宝志公罢。”众善信听了大喜,遂一齐罗拜,又扶着宝志公拜谢长老,长老忙用手挟起宝志公,止受众善信拜礼,拜毕,然后分付设斋款待。众善信在寺一日,到晚方拜别长老,各自归家。佛赐儿自在寺中。正是:
缘有因兮因有缘,此身原出自西天。
只因唤醒英雄梦,变幻如今学坐禅。
这佛赐儿自此取名宝志公,在道林寺从了俭长老出家。这俭长老晓得他是西方弟子,来东土完大事因缘,换了本来面目,忘却元始根由,每每要点破他机关,使他知觉,却见他年还幼小,恐不足以当大任,不能耸动君王,故此因循,只教他诵经写字,拜佛坐禅听讲大乘妙法,闲时随他游行玩耍过日。你道这宝志公是毗迦那奉了如来法旨,到东阳镇上。当日变幻婴孩,又非投胎受父母精血而生,宜该通天彻地,前后皆知。只因被朱氏抱回,寻人喂乳,受了凡间妇人贪嗔痴欲之气,蔽却灵光,有时而昏,故将前因罔觉。幸喜得他智慧真宗,心通无量,自幼喜于念佛,朱氏死后,遂专意出家,以图报答抚育之恩。今皈依三宝之后,学习禅门规矩,渐渐知觉,遂昼夜无闲,不避寒暑。真是光阴迅速,不觉在寺中学了十年功夫具足,只不知前后因果。
一日坐在禅床上入定。入定到三七之期,这俭长老久知他功夫已到,机缘将萌,恐误了他大事,遂私自走到他禅床边来,只见宝志正然出定,俭长老忙问道:“汝心定耶,身定耶?”宝志公道:“身心俱定。”长老道:“身心俱定,何有出入?”宝志公道:“不有出入,不失定相。如今在井,金体常寂。”长老道:“若金在井,金无动静,何物出入?”宝志公道:“言金动静,何物出入。言金出入,金非动静。”长老道:“若金出井,在者何金?若金在井,出者何物?”志公道:“金若出井,在者非金;金若在井,出者非物。”长老道:“此法不然。”志公道:“彼义非著。”长老道:“此义当堕。”志公道:“彼义不成。”长老道:“彼义不成,我义成矣。”志公道:“我义虽成,法非我故。”长老道:“我义已成,我无我故。”志公道:“我无我故,复成何义。”长老道:“我无我故,故成汝义。”志公道:“仁者谁得似我。”长老道:“我师迦那提婆证是无我。”志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