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日闲行,因走到一村中,只见两个大汉子在果园中空地上比较斧槊,柳庆远便将身闪在旁边偷看,看见二人比较到妙处,不觉大声喝采道:“好武艺呀!”那二人听见,遂停了斧槊,忙问道:“何人在此取笑我们?”忽看见是个儒雅之人,便改口道:“原来是一位先生,俺们粗人,武事自不入眼。”柳庆远就接说道:“小生望气而来,要觅英雄,不期却在此处。失声惊动,勿怪。但二位既具此英勇,何不去斩将搴旗,觅取封侯,却埋没于此,殊为可惜。”二人见他出言耸听,句句合着他二人心事,王茂遂连忙说道:“有话请教,便到小弟舍下细说。”
柳庆远见他二人相留,他也不辞,同到王茂家中。只因这一说有分教:同心助主成王业,合意开边立大功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四回
望王气英雄择主 丁父艰鱼龙护舟
词云:
尧舜仁纯,禹汤功大,帝王不是庸人做。若无至德感天心,焉能全福登龙座。
要问名成,须将实课,五伦岂许人偷过。萧梁享位是何因,千秋孝行馨香播。
右调《踏莎行》
话说柳庆远望气到了巴山县,见王茂、陈刚是两个英雄,以言动之,果合二人之意,邀请他同到家中。相见过,王茂因说道:“我二人乃乡野匹夫,怎敢当先生称赞。既辱垂青,且问先生尊姓大名,到此有何贵干?”柳庆远道:“小弟是巴州人,姓柳名庆远,字文和,虽一书生,颇留心世务。窃见天下荒荒,臣民涂炭,历数应有所归。今望王气,已察知真主在于建康,欲辅佐之,以博封侯之愿。在路又见仙气一道,起于此地,定有英俊埋藏其下,故迂道寻访,今幸得见二位仁兄,不辜来意。二兄何姓何名,望一一赐教。”陈刚接说道:“小弟姓陈名刚,表字庆之,从北魏而来。虽系一个粗人,实也想要做些事业。喜逢吾义兄王茂,感他一面即八拜为交,结为生死,若先生有大才大志,要往建康,何不携带俺二人同去,倘一刀一斧得成汗马之功,皆先生之赐也。”柳庆远笑道:“天下者,乃天下人之天下,非一人之天下。二位若肯行,相期同事一主,拜将封侯,是我愿也,有何不可。”二人听了大喜。王茂因又问道:“适才先生听说真主已曾降生,但不知实是谁人,又住在何处,我们怎样跟寻?”柳庆远道:“大凡英雄事主,豪杰投人,有如女子之嫁人,终身以之,苟择非其主,而孟浪从之,则是怀珠而入火烁矣。故古人云,良禽择木而棲,贤臣择主而事。今真主虽生,而在潜龙未跃之时,焉知何姓何名,出于何地。然我细细揣来,倘然是虎必定生风,若果为龙自应云起,肯留心细访,终须会合。若急求功名,投托庸主,以二位之才何患功名不就。倘后真主一出,与之相抗,是拂天意,必有不测之祸,再欲改图,又为千古罪人。何不同去访确其人,乘其潜藏未达之先,悉心归附,后来际会成得一功,立得一业,成不拔之基,垂名青史,岂不愈乎!”二人听了大喜,道:“先生妙论,大有深心,我二人今后悉听先生,当行则行,当止则止,万望先生直言无讳。”王茂遂留柳庆远住下,商议出门不题。你道柳庆远是何星宿临凡,原来是:
总管星辰降下方,一番事业在萧梁。
只因天意分南北,故教阅史不无伤。
此时已是齐昭业隆昌元年,只因这昭业年幼,竞被宣城王萧鸾篡弒自立,改号建武元年。这萧鸾甚是猜忌,他既篡了同宗,诚恐同宗效尤篡弒,故凡在前朝用萧姓之人,非贬即杀,一时将兰陵萧家村中向日勋势欺人之辈谋杀大半,萧顺之闻之,大为叹息。这萧鸾却又要在同姓之中凡有才能者不许隐匿,要人报举,自家亲用方信任用之。早有人竟将萧顺之的长子萧懿举荐于朝,齐主因授官益州刺使。此时萧衍博学多能,兼好筹略,时流名辈咸推荐其有文武全才。齐主将欲用他,忽有王镇西奏道:“臣闻萧衍年少知兵,乞付臣军中备用。”齐主遂降旨,着萧衍为王镇西军中谘议参军,萧顺之此时年已七十,儿孙在目,正然顺适,忽被人将二子皆荐于朝,一喜一忧,喜的是有子成名,忧的是危乱之朝,失身非主,必有大祸大患。却见他二人正在年少初仕之时,不好便挫其志,欲慢慢点醒,使其明哲保身,然亦心中忧郁不畅。
不日旨到家中,萧衍按了旨意,只得拜别父亲,又与郗氏言别,因见郗氏不能生子,遂将族兄萧宏之子过继为子,取名正德。将家事料理一番,然后入朝谢恩。时有东阁祭酒王俭,看见萧衍不胜惊异,因对庐陵何宪说道:“此萧郎三十内当作侍中,过此以后贵不可言矣。”由是萧衍之名愈重,及随王镇西荆州镇守不及两月,忽家中报到,说父亲萧顺之亡过。萧衍闻报大恸,仆地几绝,遂即禀了王镇西要丁父忧,王镇西遂不便强留,准他回家守制。萧衍即星夜奔驰,兼道而行,寝食俱废。一日行至江中,正值西北风大作,江中巨浪掀天,船只俱不敢行走,萧衍奔丧性急,那里肯等,因使人驾桨分开水势,逆风而行,无奈狂风惊浪,将船掀得乱转,将要覆没,萧衍忙亲立在船头上,迎风号泣,呼叫道:“父亲,生儿不孝,不能亲自盖棺,情愿死葬波涛相随地下。”说未完,只水面涌出一道霞光,将船罩住。船上水手对面俱看不